一排排窣金铁链牵挂的马车正有条不紊地行驶在火狱地表上,没有人牵引。哐当一下,里面的箱子触碰到了悬挂在顶部车牌。这里是通往魔界唯一的通道,京罟。
原本这是蔷薇开得最盛的地方,因为落叶灌木,枝杆又多刺,几乎连野草都不敢生长。而且羽状复叶繁多,小花单生,一到盛季简直就是花山花海,无穷无尽欲滴的油彩光颜,美得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但由于魔界地盘不断衍生,硬生生把千万的花骨烧毁灭绝,又在此地进行大规模残酷的战争,所留下的亡血、枯骨不计其数。
可是它们是不死的,只要是春天,它们便会从地缝里生出两条血色的花茎,开出几朵暗黑残疾的花身来。
脸皮上传来的一阵冷风,让许艸儿忽然清醒过来。她惊恐地左顾右盼,什么都看不见,手一摸,是王裕!他就躺在一边,额头处应该满是干血渍子,手指放在鼻下,她心里松了口气,幸好还活着。
她抹去头顶因不停发抖而产生的汗。努力地蜷了蜷身,周围的空间足以她舒展身体,一股强烈的馊熏味扑面而来。她摸索身下,冰冷潮湿,是铁砖,看不见的黑暗依旧让人害怕。
这是……哪里?
“不要!求求你们了……,不要杀我爹娘!你们要我做什么都愿意!魔君大人们,求求你们放过他们!”是个年轻少女的声音。
不断的哭喊声渐行渐近,她站了起来,不知道眼前是不是幻觉,一束冷光打了进来。
牧云川和阿司还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二人年过十六,是魔界之子牧格星的直系手下,此次出行表面上为了挑一个样貌出众的女子,实则暗地是在调查兄弟,秘密勾结势力一事。
但只要是个人没有那个不惧怕,挑来挑去,三日都没果。正好碰上了这祭祀的队伍,便索性看了一眼,倒是寻到个美人坯子。
艸儿还没缓过神来,只见一袭高岸肃立的黑槿衣遮挡了她眼眸里的光。此人头戴紫绣抹额,掺编荆细的冠发长辫束绑在头顶,外披一件随风波动的长斗篷,腰间一枚明亮的冥玉黑得发亮。
他带着面具,艸儿看不清脸。食指间骨上纹着一个凤羽翎毛。
“阿司,这女孩的父母留还是不留?看这姑娘……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牧云川突然从男子身后蹿了出来,给人一种温谦而不语的神情。
“以绝后患。你把这一车都带走,魔君找我有事,这里交给你。”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转身就消失在血色的天际。
这女子盯着我看做什么?还没有人敢这么直视过他。阿司看向不远处燃动不息的篝火,面目开始凝神不安。
艸儿只是和那个说是叫阿司的人,对视了一眼,便赶忙挪开。
木门再次和上,“扑通——。”一个女孩哭嘁嘁突兀地摔在地上。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凄寒耀黑的眼睛?再看下去估计得被他活活冻成大冰块……
艸儿来不及多想,就被少女的哭声给吸引了。
“你……没事吧?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父母?”
少女名叫段未央,从小在楚河村长大。今天正好是她的十五岁生辰,父母答应她要带她下山赶集,没想到就遇到一伙打家劫舍的人,钱被抢光不说,又来了两个穿黑衣的魔人直接把她凭空掳走。女孩说得很悲伤,艸儿也很同情她,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她能感受到少女的伤痛不亚于跟自己不得不离开爷爷,是一样的。
“你别哭,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父母。你饿不饿?我这里还有一个小桃子,很甜的——,你尝尝。……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段未央伸手在黑暗里摸索到了一双温暖的小手,里面真的有一个毛桃子。
“他们抓我……是去给人暖锦。你——是不是被抓来去祭祀上古战神神灵?我听人说,会被放进火里活活烧死。”
“暖锦?烧死!”许艸儿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新鲜词儿。
“就是去给他们暖床……这样,我还不如一刀死了算了。我还没嫁人呢——,就要去做这种事情……”
许艸儿一听,这个她会呀!要是去暖床应该就不用被烧死了吧?把被子盖好,躺久点不就暖和了么?
“我去!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