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爷爷告诉过她只要是山外头的东西都不能随便乱吃。但这果子长树上,树又在山中,想来想去,结论就是:能吃!
过了好一会儿,胃里并没有传来异样。
女孩的头发十分散乱且长,她哪里擅长这细致活儿,要不是为方便点,她才懒得去梳理。平时都是爷爷把她早早叫起,替她梳洗完后,才出山去给别人算命。
照着河面,瘦削的面孔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女孩随意用树枝插别上,蓬松乱构的发髻、摇摇欲坠……
额——,勉强将就着吧。
正当她打算起身时,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裹,几乎窒息。
扬起的尘土风沙了眼睛,一只巨大的生物在面前挪动,正掐起她的脖子,悬拎在半空。它小心翼翼地隔着粗麻布料浑身上下抚摩着少女细嫩羊脂的皮肤,女孩只觉得全身热得像是被火烤,用尽全力截住胸腔的气息大声骂了一句。
“臭不要脸…”
终于她睁大眼睛,四肢不停挣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
这个与山同高的怪物头部神似图画书上的二蛇首,口吐岐舌,并颈。一身赤、棕、白相间。身后的九条尾巴像是遮住了山,奋力嘶吼的叫声如婴儿啼哭,恶心的是裸露腐烂的表皮却很光滑,女孩的脖颈就像一根葱被人死死握在手里。
妈呀,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要是被爷爷知晓,怕是半年都吃不上烧鸡了···
气息将断,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用力掐住,就在女孩以为自己真的要一命呜呼的时候。怪物猛地把她摔压在地下,忽然听不见声音了。
即将合拢的眼皮面前是一幅狰狞丑态毕露的怪物逃窜。
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岸的身影从天而降,周身环绕着清透的气晕和紫苏木质细腻的轻幽浮香,大大小小的花苞争先舒展飘散,只为释放出最沁人的肺腑蜜语。他正朝她缓缓走来,漫天绯色下,万物悉数都宁静……素色稠华衣襟明亮却又少色,金漯边的仙令系在腰间,风儿在轻轻舞动纤白的衣角。每走一步,地下干裂的缝隙便滋润无比,冰洁的足尖鞋底烫着印绣。
少女的衣领已被撕扯不堪到了腰间,赤裸的背上肌肤瘦如骨角,唯独那系在粉嫩颈上紧贴的浅红细带,还能勉强洞察出微弱的呼吸。
男子淡漠的目光一扫而过,少女便换了一身洁白素雅的衣裳。
女孩脸部半掩在草地,看样子应该已经昏厥,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末梢眉翘剑锋处更是滑落了几丝孤冷出尘。
这女子身负异象又误食妖果,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必定活不长。静默了一分,眉梢眼角浮动起一丝诧异,却又立马没了踪影,恢复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淡然。
这妖果三千年轮一回,如今被她吃了,体内竟然没有变异……罢了,今后且看她自己的造化。
不知从哪里飘来了阵阵清透欢水,层层荡漾在男子身后,想靠近却又不敢,只能踌躇恭候。
男子英气低奢,削挺清宇的鼻梁下,唇有些单薄。冰冷的目光里藏满了夜间月亮无人攀比的孤清。如果说,他就是那皎月,或许,世间的一切都只为十五那日的圆满而殷切了。只是远远、悄然一瞥,独步天下的气怀便不言而喻。此次神上衣着简白,非人的气压并没有太明显。只是那曦和光辉、那俊山碧波、那骊鸟兽群、都失了身躯,失了情,失了心……
“河神不必多礼,叫那庞物莫再伤人。”
语毕,方圆千里之内尽恢复自然,生长万物。话语虽啸和,但能听到之人、妖、魔、神无一不恭敬。随手给了身后少女一符,以防止他日生出祸端。
没一会儿便消失在太阳天际,河神这才敢幻化成形,看着地上的少女。历来这妖果就是被五蠹守护着,如今却……
河神年岁已大,可禁不起这心理和身心的折磨,来回渡步后,最后决定自甘堕骨,带着“庞物”回家重新修行。把少女送走后,便朝男子离去的方向跪拜九礼,心生敬仰却又自知遥不可及。
“谨遵尧神上仙之意。”
一抬头,耀眼的光芒仿佛从天上一直穿破到眼前,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顿时,便融化成水,蒸腾消散在四处需要生长的草地上,刹那间,那一片绿景生成了百树丛密的光林,等过几天便是森林,一个新陆诞生。
砂录子四处托人找孙女,奈何平时根本不让她出门,山上的人家又稀少,虽然描绘具体形象,但哪个女娃不长那样,没人见过艸儿长什么样。
他左右也睡不下,三更天便打着烛灯出门。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都三四天了,就算是被野兽吃掉,也总要找到一点踪迹吧?
走了几里路,砂录子看见一破庙便打算进去歇一脚。
躺在炎帝石雕像下的许艸儿无端慌乱的大口喘气,她梦到自己差点就要被那怪物吃掉脑袋,粘稠的唾液粘满一脸,猛一睁眼起身,她便害怕得不停擦汗。
咦?——粘粘的,还有股老烟味。
这不像是汗,真是口水!
她近乎要窒息,因为她身边还真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晃动。
“救命!——”她一连吓得跳比兔子还高。
砂录子痴傻了好半天,擦去常年因流泪而合不拢嘴角上残留的口水,看着眼前积极拥抱在炎帝怀里的女孩,脏兮兮的容貌,头发盘成鸟窝堆。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跳?
“你个死丫头,还不快下来——,想遭天殃是不是!”
女孩愣看了许久,眼下这个拄着拐杖,步伐蹒跚又破布麻衣的老头,是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