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歌和宁维则去前面吃饭的时候,阿吉这些人已经在后面忙得团团转,给赵安歌收拾各种出行用的东西。
前几天是微服出行,赵安歌只带着阿吉和车夫,暗卫跟在身后,不用讲究什么捧场。这次就不行了,赵安歌顶着赈灾使的身份,代表的是朝廷,自然要大张旗鼓。而且赵安歌的骨伤还没痊愈,车上还要布置得格外舒适才好。
等到赵安歌的仪仗布置停当,已经是午饭后半个时辰了。
赵安歌站在马车前,对着宁维则拱了拱手,眼底浓重的不舍被他藏得妥妥当当的,狠心说出了告别的话:“宁姑娘,安心在此处等消息吧。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也不敢再看宁维则一眼,转身就要登上纹饰华丽的马车。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他心里突然转过一个想法,怔了怔,想立刻回头,可又怕回头之后喜悦就会破灭。
赵安歌在脑中想了好多,可外界只过了一瞬。
回过头,宁维则无奈的小脸正正地撞进他的眼中,也撞得他的心一颤一颤。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宁维则说得无奈,赵安歌却是如闻天籁。
宁维则怕他误会,赶紧啰啰嗦嗦地给他解释起来:“赵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既然这个计划是我们一起做的,那我就也应该去现场看看,亲自验证那个计划到底有没有问题。另外呢,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小木匠,可以帮忙做点东西。”
看赵安歌只是盯着自己,没有其他的反应,宁维则有点急了,说出了心底的话:“我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你可千万别误会了”说完她才发现,这个解释反而是越描越黑,倒像是她心虚一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赵安歌看她鼻尖上急出来晶亮亮的小汗珠,并不正面回答,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递到宁维则的面前,温和道:“干净的,擦擦汗吧。”
“谢谢,”宁维则没反应过来,接过手帕擦了擦之后,才发觉这个动作似乎更暧昧了,又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不是,这,哎呀”实在说不明白,宁维则急得一跺脚。
赵安歌看她好像又要开始冒汗:“我知道的,没关系。”
宁维则窘迫得满脸通红,脑子已经不转了。
赵安歌想了想,叫来了阿吉:“去给宁姑娘再准备一辆马车,再备几匹马。”
“这是同意带我去了?”宁维则愣愣地问道。
“嗯,”赵安歌又一次躲开了宁维则的眼睛,“去叫上匠门的那些人吧,半个时辰后准时出发。”
“好嘞!”宁维则一溜烟儿地往曹满的小院那边跑了过去,也说不出到底是因为能够去赈灾,还是因为逃避了与赵安歌面对面的尴尬。
带着一大堆仪仗的景王爷,路上自然走不了太快。直到第三天天快黑的时候,一行人才终于到了莫子山。
早就得了消息的孙校尉正带人在临时营地外接驾。
丁成谦也混在人堆里,只是离着大老远看见宁维则,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回了自己的住处。宁维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这似乎也算是父债子还?自己爹惹下的事,不还是让自己没好脸色看。宁维则暗暗记在心里,等找到了爹,一定要跟他说个清楚,寒碜他一下。
宁维则被安排在赵安歌旁边的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她也没多少行李可收拾,趁着晚饭前的时间,反正也没事可做,就在营地里随便走了走,跟遇见的村民偶尔打个招呼。
只是走着走着,宁维则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黑得都快滴出墨汁来一样。
“宁姑娘,开饭了。”黄正浩从老远的地方跑过来。
宁维则这才醒悟过来,勉强勾了勾嘴角:“黄小掌柜,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本来赵安歌之前让阿吉去邀请宁维则来单独吃小灶,可宁维则明显是想跟赵安歌保持距离,当时拒绝得很干脆。
正板着脸坐在桌前进餐,赵安歌的房门忽然被敲响,阿吉在外面通报:“王爷,宁姑娘来了。”
赵安歌不动声色:“宁姑娘,来,这边坐。阿吉,去再准备一副碗筷。”
宁维则这会儿没什么心思:“不必了,我刚才在营地里发现了一些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赵安歌发觉她脸色难看得要滴出水来,站起身走到宁维则面前:“你说得细致些。”
“营里有发生瘟疫的风险。”宁维则的话一出,赵安歌脸色变了变,门口服侍的阿吉更是吓得“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宁维则沉稳道:“我刚才在营里转了转,看见有几间营房旁边的地上,有呕吐过的痕迹。”
赵安歌眯了眯眼:“呕吐也许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不止如此,”宁维则继续说道,“我往茅房的方向走了走,跟遇见的人特意打了招呼。有那么三五个人,脸色要么黄要么白,走路虚浮,还时不时地捂着肚子,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这”赵安歌已有七成相信。
“我知道不能这么轻易判断,所以还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人可能是因为腹泻严重,感觉坠胀的时候还会不自觉地把手往屁股上摸一摸。”宁维则叹了口气:“之前交代他们在营内不要喝生水,可我转了一大圈,也没看到有什么供应热水的锅灶。”
赵安歌心知宁维则说的很可能是对的,身上冷峻之意更甚:“阿吉,去把孙校尉找来。”
孙校尉不一会儿就到了,进门后单膝跪地:“参见王爷。”
赵安歌的眼珠比平时更显幽黑,里面像是藏着深沉的怒意:“出发之前本王是怎么交待的?”
孙校尉一时不知赵安歌说的是哪件事,低着头闷声道:“下官该死。”
赵安歌压着怒火,嗓音低沉:“本王让你们在营地里取水烧开后饮用,禁食腐烂变质食物。你们这营地里,可做到了?”
“这”孙校尉一时语滞。
他确实是跟过来建造营地的士兵说过,但因为一直在老沙湾那边忙着固堤的事,后来到了营地这边看着一切太平,也就疏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