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宁维则突然抬起了头,脸上居然笑意盈盈:“谁说我要去抵债了?”
“你这个贱丫头,事到如今了嘴还这么硬!”老三媳妇看着宁维则的笑脸,顿时火冒三丈,把牙根咬得吱吱作响。
宁维则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悠然自得地给族长鞠了一躬:“族长爷爷,哦不对,不能叫族长了。本家爷爷,还是要感谢您这些年对我们家的关照。”
族长老脸一红,转念想到刚把宁维则分宗出去,脸上又是一白,嘴皮抖抖索索的,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宁维则再没理他,径自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对折的纸,用双手展平后举过头顶,出示在众人面前。
宁氏众人都是一愣,前排有识字的不由得念出了声:“今有定源郡饶谷村宁氏维则,于木匠科学徒考核中取为头名,以全上上成绩通过。黄级资质将于不日后下发,兹以此照会证明之。”
那照会上加盖了郡守府的大印,红通通的印章明晃晃地放着光,刺得老三和媳妇眼前直发花。
“不对,这不是真的!你不是连黄家小掌柜都给影响了,怎么可能过得了考核!”老三还不肯接受现实,兀自辩驳着。
“没错,我是影响了黄家小掌柜啊。”宁维则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因为我得了第一名,所以他只能拿第二,可不就是被我影响了吗?”
五官气得都移了位,老三媳妇不管不顾地厉声喝问:“那你怎么会欠韩家五十两银子?!”
“我跟韩公子说好了啊,进修这三个月我给他五十两银子的束脩和食宿费用啊,不行吗?”说着,宁维则翻出了荷包,不知从里面在掏些什么。
“哦对,韩公子,这是五十两,给你!”宁维则装模作样地掏了半天,才从荷包里翻出两张纸。她不经意地随手拿了一张递给韩经纶,韩经纶顺手接了过来,揣到了袖子里。
宁氏众人定睛一看,宁维则手上的纸,竟然是两张价值五十两的银票!
老三怒火中烧,扯着喉咙大喊:“你这贱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银子!定然是从我们宁家偷的,快还给我!”说着就要上前从宁维则手上抢夺。
韩经纶反应很快,跨上前一步,单手按住老三的肩膀。
老三闷哼一声。
韩经纶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可这手一按下来,竟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把老三压得完全动弹不得!
宁维则的反应也不慢,瞬间后退一步,把银票塞回了怀里,神气活现道:“可惜了,这银子呀,是我在郡上赚的,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韩经纶也是疾言厉色:“你们已经分了宗,宁维则跟你们在银钱上再无半点关系。若是再有人敢打宁维则的主意,小心我到县令那里告你们宁氏欺压弱小!”
族长和老三都是悚然一惊。只怪自己一时忘了韩氏家大业大,跟县令自然是关系极好。光冲这一点,也没办法再拿捏宁维则了
老三眼睛通红,人却像是放了气的皮球。
老三媳妇的眼睛倒是不红,一身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
此时的老三媳妇,俨然如同一只染了色的河豚,气鼓鼓,红艳艳,横着膀子战意十足地就要往宁维则这边冲过来。
韩经纶把压着老三的手放下,侧了个身,若无其事地说道:“若是再敢过来,咱们可就是县衙见了。”
话音还没落地,直唬得吃了亏的老三猛地一把抱住自家媳妇,二人扭作一团。
宁维则鄙夷地扭了扭头,竟是不再看他们一眼。
韩经纶淡定地对着宁维则比了个先行的手势:“既然事情已了,那咱们就走吧。”
宁维则又变回了笑咪咪的样子,对着族长拱了拱手:“本家爷爷,告辞。”
刚走了没两步,宁维则用不太大但刚好能让祠堂里众人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起来:“本来还想把多出来的那张银票送给族长爷爷,作为这阵子爷爷关照我和维钧的答谢,只可惜族长爷爷不要呀。要是送给本家爷爷,那又是名不正言不顺,啧啧啧不知道我是吃点肉好呢,还是买几件新衣服好呢?”
一边说着,宁维则一边踱出了祠堂。
族长闻言一下子气血上涌,顿时头昏眼花起来。
他急忙用手扶了扶额头,可刚站稳,就听见大门外再次传来韩经纶的声音:“对了,木坊里的东西,明日我们韩家会再来收拾妥当,就不劳烦诸位了。”
族长又是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便是一黑。若不是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住,必然就要跌倒在地。
祠堂里乱作一团,而宁维则与韩经纶二人毫不在意,快步走出村口。直到看见了在路旁等候的马车时,宁维则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终于算是结束了”
此时没有旁人,韩经纶自是恢复了那惫懒模样,略带谄媚地呲了呲牙:“怎么样,心里舒服了吗?”
“嗯。”宁维则神采飞扬:“对了,你演技不错啊!”
“我等从商之人,最惯常的岂不就是见风使舵这种小伎俩吗?”韩经纶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很明显,韩经纶非常清楚分宗之事对于一个端朝人来说,杀伤力到底有多大。他这一番做作,无非也是为了缓解宁维则的心情。这事儿,宁维则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可直接感谢并不恰当,宁维则也只好带着感激深深地看了韩经纶一眼,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来报答好了。
看到宁维则饱含深意的眼神,韩经纶却是越发地口不择言起来:“宁姑娘怎么这么看着在下,莫非是觉得在下越发风流倜傥了吗?”
“就没点正经的!”宁维则笑骂着啐了一口,二人边聊边笑地上了等在村口的马车。
二人在车上并肩坐好,韩经纶便嘱咐车夫直接回镇上。
“对了,宁姑娘,接下来你怎么打算?”韩经纶双手交握,扭过头来诚恳地望着宁维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