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给学徒考核使用的,没必要用那些存放干燥了一段时间的熟料。
黄正浩满怀期待地咬了咬下唇,把新鲜的木料放到了桌案上。
制作交椅的第一步,自然是去弯存直,留下大概需要的形状。
黄正浩没用尺子,而是伸出手,一搾一搾地比量起来。因为用得太多了,一搾内需要比出几寸几分,黄正浩清楚得很。
用墨斗标记出需要保留的大小后,黄正浩满脸热切地搓了搓手,拿出了一柄双刃斧。斧头的刃闪着冷光,在斧柄距离斧头一尺有余的位置上,因为经常持握,微微有了些内凹的痕迹。显然,这柄斧头跟了黄正浩有段时间了。
木匠行里有句俗语,叫作“千日锛,百日斧,要学大锯一上午。”意思就是说学用锯要比学用斧和锛容易得多。
在木料合适时,用斧子砍边要比用锯效率高得多。只不过对大多数人来说,要熟练掌握下斧的方向,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身粗布短打的黄正浩正了正束腰的带子,双脚开立钉在地上,口中深吸短吐。
“笃,笃,笃,笃。”
斧头带着节律落到桦木上,桦皮和紧挨着的少量木心,就被干净利落地剥脱下来。
当斧头声停下来的时候,附近的监考小吏心里一空,不自觉地摸了摸脑袋。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感觉有点像上次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心里平静得紧?
轻轻放下斧头,又颠了颠手里的刨刀,黄正浩盯着木头的眼神更炽烈了。
当木料有了大概形状之后,就要开始精细的加工了。刨料的环节,就是用刨刀把木料表面刨光或者加工方正的过程。
顺着木材的纹理把刨刀摆到身前,黄正浩的左腿顺势上前,如同一支拉满的弓;右腿在后,用力蹬直,像极了一根在弦的箭。
长年累月的体力活,使得黄正浩乍一看有些精瘦,可实际上毫不虚弱。
只见他肩背处的肌肉微微坟起,带着手腕发力前推,如同撼山一般,摧枯拉朽。
老木匠们有句话,叫“长刨刨得叫,短刨刨得跳。”意思是说刨推出去的长短会引发不同的表现:刨得长又推得利落,刨子会发出啸叫的声音;而刨得短时刨子在木板上的运动路线就像跳跃一样。
此时的黄正浩,使用的就是正宗的长刨手法。
快送慢回的节奏使得刨子的啸声也带上了节奏感。
附近几个房间也在刨木头的学徒被黄正浩的节奏感染,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跟随起黄正浩的节奏来。
“刷,刷,刷,刷。”声音不算大,但穿透力很强。
郡守手里的笔,也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点了几下。正赶上小吏过来给郡守换上新茶,茶杯碰到案面,发出清脆的叮叮声时,郡守才醒悟过来,笑着摇了摇头。
“黄师傅,令郎的技艺又精进了啊,可喜可贺。”
黄师傅笑得脸上的褶子比桦皮的气孔都深:“大人,您过奖了!”
“你啊,心口不一。”郡守笑骂着,用笔指了指黄师傅,之后不再言语,又低下头批阅起公文来。
黄师傅脸上的志得意满恨不得从褶子里溢出来,他下意识地斜乜了一眼韩师傅后,再次朝着黄正浩的方向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