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三十,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临近冬日,天气越发寒冷起来。
卯牌时分,是阴阳相交之际,天还未亮,最为寒冷。
公鸡啼鸣的第一声,天还未醒,许若就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的躺着不动,被窝里暖烘烘的,实在不太想起床。
眼皮子吧嗒吧嗒,眼看着就要合在一起了,她忽然“啪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脸蛋,顿时红扑扑起来,同时也不困,精神起来了。
穿衣洗脸后,将枕头底下的十多枚铜钱小心装入衣包内。
这是头天晚上婶婶给她的买菜钱,是精打细算过后的。
该买些什么菜,价钱要砍到多少合适,婶婶都是交代过的,不会多给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一文钱。
打开房门,一股寒霜气扑面而来。
南方的空气湿度高,天冷的时候,是透过衣裳,直接对身体造成的魔法伤害。
许若路过叔婶的房门口时,还能听到叔叔雷鸣一样的鼾声。
天虽未亮,但是街市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小贩的身影,忙忙碌碌。
这些沿街兜售的菜贩子,有一些是交不起菜市场的租金,有一些是没能力抢到位置,也就只有趁着时候早,街道两边的商铺没开门的时候来卖一会儿。
不同层面的人,就有不同层面的活法。
早早市买菜需趁早,这些人的菜品新鲜又便宜,不少贫苦人家也是省下睡觉的时候,一大早就出门。
为了生活,都不容易。
许若自打能够满街跑、说一口流利的话的时候,就担起了家中买菜的重任。
婶婶不会担心她跑丢了或者被哪个开眼的人贩子给拐跑了,心里或许还有在祷愿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些年下来,许若也和这些菜贩子打成一片了。
见到她出门来了,大家都停下手头的功夫,笑呵呵向她问好逗趣。
“若若,今家里准备吃些什么啊,新鲜的大萝卜,看看不?”
“不了,婶婶说买嫩豆腐,蒸碎肉吃!”
“来,若若,昨儿婆婆答应给你带的白糖,尝尝甜不。”
“真甜!”
许若长得乖巧可爱,又懂事,说话也好听,自然人人都喜爱。
在私底下的时候,大家也都哀叹她的不幸。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却摊上这样一个凉薄的叔婶,还好有个宠她的哥哥在,只是他哥也不争气,蹦不出一个好命,去干那扎纸的行当。
他们哀叹、可怜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别人口中的不幸人了。
许若买完了菜,天刚刚微亮,其他人家的媳妇儿、老妈子也出门来买菜了,赶个晚趟。
拖着菜篮子回到家,叔叔的鼾声依旧。
许若将买来的菜用凉水洗干净,又去淘米、生火。
早上是要吃稀饭的,需要一早熬煮好了,盛在碗里吹冷。
这样叔叔醒来后就可以喝到稀饭,不用浪费时间去等待,吃完就可以立马去上工,不至于被扣工钱。
只有早饭的时候,许若是和大家吃的一样,一碗白粥、一碟酸豇豆。
吃完了饭,许若乖乖的去把锅碗瓢盆洗了,又要开始预备中午的菜了。
一切准备妥当,接下来就得把昨日叔婶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晾晒起来。
家务活干完了,婶婶检查之后没什么问题,很满意了。
许若就可以去把堂弟许聪明叫起床。
相对于择菜、煮饭、洗衣服来说,叫许聪明起来才是许若最大的苦痛折磨。
他就像是一只睡不醒的小猪崽子一样。
消磨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许若才把许聪明从床上拉起来,还得伺候他洗脸、穿衣服、穿鞋,在一旁盯着把早饭吃了。
做完了这一切,就可以稍微休息片刻,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喘口气。
许若在这个家,更像是一个免费使唤的廉价丫鬟,哦不,应该说是奴仆。
就她睡的那房间,从前是间杂物房,他兄妹俩来了之后,就收拾收拾出点空地方,放置下一张床铺。
房间里堆积的东西久远了,就始终会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不过睡久了之后,也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