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被撩起而后放下,营帐中只剩下了他一人。言如嵚一愣,唇角扯开一抹笑意。
他并没有觉得有多卑劣。
偷袭留下的伤口还在她身上,战争便是如此,除了正面交战,还有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
他是将军,为的是护一国安康,而非对敌人心慈手软而葬送了千万将士的命。
所以并不觉得沈言昭的提议如何阴暗。他反而……有点赞赏。
遇事果断,观察入微,军中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沈言昭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回头看了一眼,言如嵚的营帐还是亮着的。
她的睡处就挨在言如嵚旁边,这样一来,要是晚上突发了什么事,也好及时抱上大腿,不算很危险。
没有点灯,直接在被子上坐了下来。她又觉得有些黑,还是点了一台烛。
灯火微弱,不会引人注目,又恰恰好能让这一方天地不至于陷入完全黑暗。
虽然说精力消耗得很大,但这样的夜晚她反而更睡不着觉了。越是靠近战场,越容易发生一些始料不及的意外。
沈言昭自认为她向来不是个胆子大的人。
她会怕黑,会怕疼,更会怕死。
哪有那么坚强,不过是没有后退的路罢了。
安静的黑夜潜藏着无边无际的危险,这样的夜晚更容易让人想法万千。
万一……
沈言昭躺了下来,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沉思片刻,又坐起了身来,撕下一张纸,提笔落了寥寥几字。
又躺回床铺上,明明有困意,却一直难以入眠。就这样由着意识朦朦胧胧,终于在接近四更时,她的眼皮沉沉压下,睡着过去。
五更时分,主营帐内,言如嵚的双眼猛然睁开。
他忽而起身,握紧了手中剑,撩起帘子快步出了营帐。
远处有几声清脆鸟鸣。
周围一片安静。
守夜的士兵站得笔直。
没有丝毫不正常的地方。
他走到了军师营帐外,隔着一方帘子,手停在了半空中。
僵持了几秒后,他一咬牙,将帘子挑开。
床位上空空荡荡,已然没有了人。
言如嵚眸光一紧,快步走到床位旁,蹲身下来。
手指覆上一层薄被,上面尚还有一丝余温未散……
手握成拳猛力砸在了被单,言如嵚眼神冰冷。
该死……
要是早一点能预感到……
他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某一处,立刻伸手将被子移开。
那是一张白色的纸条,被压在下边,只有寥寥数字。
言如嵚闭了闭眼,将字条慢慢攥入了掌心,而后猛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沈言昭。
等我。
……
意识一片混沌,似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脑海也昏昏沉沉。
……好困,好冷。
似乎正在往更深的黑暗直直坠落下去。
哗啦——
陡然一阵刺骨的寒冷迎头盖下,扩散便四肢百骸,一瞬的窒息感迎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