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勒马趁夜色直往道口大寨赶路,留给其时间已然不多,目前对其最大的考验甚至不是坚守略阳,而是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前线的有生力量给撤回来。
出帐之后,姜维和魏延碰了个面,骑上坐骑,二人对视一眼,回汉乐二城恰好是要经过箕谷的,既然是顺路,魏延不禁又闲扯了几句:“伯约,听说你此番立了大功?”
骑在马上的姜维不禁一愣:“何功之有?”
“子均可是说你亲自领军徒步山野,剿灭了魏军突入之敌,此不是大功一件?”魏延笑笑。
难得看见魏延笑,姜维几乎一时间无法判断这笑是否正常,但还是颇为谦逊地答道:“将军过誉了,姜维所部本就擅长山野作战,担当此任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还是没能够阻止前线的兵败,姜维实在是羞愧难当。”
魏延摇摇头,说道:“伯约还是那个伯约,一如既往的谦虚.....”
姜维嗯嗯哈哈了两句,正准备扯开话题,谁知魏延忽然又轻声说道:“但还有一事,我听说你在武乡,可是触了众怒....”
“文长连这都知道,还真是消息灵通呢。”姜维感叹道。
“我可告诉你啊,伯约,若不是战端爆发,还不知道朝廷里那帮人怎么诋毁你,你自己也应当小心些为好。”魏延颇有些意蕴地说道,反而使得姜维有些震惊。
“承蒙文长的一番好意,只是,文长今日之表现也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呐,若是换做往日,让你魏延对大将军马首是瞻,恐怕是断然不可能吧。”姜维含着笑意答道。
“那又如何,我魏延也是带兵之人,今日从命,还不是为了蜀中安全,若是有朝一日,我魏延统率三军,照样要挥师北上,直取长安。”魏延颇有些得得意,但很快又归于寻常,轻轻叹道,“不过,今日蒋琬在大营中的布置,倒还真有一番丞相用兵的味道,布置严谨,而互相协同,防线上也找不到什么空隙。”
“这么说文长是认可了丞相的眼光?”姜维狡黠一笑,趁机发问道。
魏延虽然心里的态度已然渐渐改观,但表面上已然是不可一世的样子,傲气凌人,撇撇嘴,冷哼一声:“蒋琬用兵,和丞相一样,以求稳为先,虽然面面俱到,但难以找到破敌之策。”
姜维一怔,反而问道:“怎么?文长有何良策?方才大营之中为何不提出来?”
“老实说,暂无良策,但这种部署,的确是看不到如何能击退魏军。”魏延摇摇头。
姜维暗自思忖这魏延还以为是曾经国力强盛之时,自己提领汉中,只要是十万以上的魏军杀来都能予以吞并?时代变了....魏军都杀到陈仓道口了这还有啥好假设的...
“文长,你错了,大将军之策,虽表面上处处陷于被动,但在我看来,又处处皆是机会。”姜维忽然说道。
“哦?依你的意思,这仗如此打胜得了?”
“文长何不想想,守略阳而仅留王平军两万人驻守,难道大将军不知道魏军人数近四万吗?非也,大将军将军力分散,一支在阳安关,一支在箕谷,强行制造了一个倒三角的阵势,无论是略阳何等危急,两翼都可以予以策应,即便是略阳告破,魏军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往东西两向打开缺口。”
“以你这么说,蒋琬给王平留了条后路,依然不见破敌之策。”
姜维顿了顿,娓娓道来:“魏军奔袭至略阳,算不上强弩之末,但缺乏攻城器具,想要拿下略阳定然是要大费周章的,魏军最有可能驻兵何处?正是道口大营,此处衔接着陈仓和祁山两条川道,是魏军的粮草补给之线,而我军兵力分散,即便是翻山越岭前去截击魏军的粮草辎重也未尝是件难事,只要扰乱了敌人的后勤,魏军不战自退。“
“一旦略阳守不住,这一切都是空谈。”魏延道。
“即便是到了最后时刻,略阳自当放弃,大军后撤定军山,而魏军一旦进入略阳,则为我军三面环绕,形成天然口袋阵,胆敢魏军贸然前进一步,我军便可围而击之。”姜维一字一顿地说道。
魏延一怔,心中暗想姜维说的有几分道理,正在思考之余,姜维忽然接上一句:
“大将军没有将所有军力都布置在略阳,就已然是说明了大将军的意图,那便是守略阳而不战于略阳,真正的战场,绝不是略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