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之时,已至黄昏,好在定军山就在箕谷之侧,前去距离不足半个时辰的路程,回营之后,没和王骥交代几句,便又拖着疲惫的身子勒马前去定军山。
此时的定军山可谓是戒备森严,山上山下皆是汉军大寨,层层设岗,而蒋碗此时领着蜀中两万军士,也是直接出阳平关到了定军山。
张翼果然说服了王平前来,整个定军山大营,第一次在黄昏时分擂鼓升帐,主座的主人已然不是吴懿,而是大将军蒋碗。
蒋碗端坐在帅案之后,方才在路上听闻了陈仓道兵损五千的讯息,这使得蒋碗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一路凝重,搞得随行将领都不敢上前与其多语。
而其他渚将分列左右,姜维到时,其他将领大都已经到场了,左边第一位乃是汉中太守吴懿,其后乃是魏延,魏延之后是马岱,右边第一位乃是征西将军王平,其后乃是安汉将军张嶷,姜维径直接到了张嶷之后。
渚将已然是交谈了一轮了,姜维到了不久,就听见马岱的话:“若是武都不守,那整个陇西地区都会沦丧,阴平会直接暴露在魏军的兵峰之下,若是武都和阴平丢了,再夺回来可就难了。”
这是一个众人皆知的道理,当初汉将陈式趁着魏军主力在陈仓方向才偷袭得手,要不是此番凤县失守,那么武都也有着天险屏障。
“但...目前的情况是,魏军直逼道口大营,以我军的兵力,抗击一方尚且可以,若是魏军东北两向夹击,我不能保证..能守住道口。”
王平忽然有些皱巴地说道,声音有些微小,似乎又带着一些不自信。
对于极其善于防守的王平而言,在汉军中都是一流,此番如此失利事实上也怪不到王平头上,但事情出在了王平身上,王平自然是要背这个责任的。
“若是子均没这个信心,那我吴懿甘愿领兵前往据守道口,和魏军死战到底,只要我吴懿一息尚存,便不会将道口拱手让人。”吴懿道。
身后的魏延听到此处不由得冷哼一声,当即说道:“若是吴将军愿意守道口,那便让吴将军去守好了。”
魏延的口气颇有些带着反讽的口吻,惹得前方的吴懿很不舒服,吴懿转过脑袋,当即就表示不慢了:“文长,你这话是这么意思,若是子均对此没信心,我吴懿不得前往御敌吗?”
“好了好了。”蒋碗一听情况不对,赶紧打住二人,“今日是要商讨如何御敌,而是派谁御敌,今日王平败了,并非是领兵的过错,而是魏军强袭,此时的情况便是,道口已然陷于不利地位,吴班将军还在前线,随时可能遭逢郭淮的进攻,而后方再不能抽调一兵一卒去支援吴班将军了。”
底下顿时沉寂下来,廖化身负重伤的消息早已经传开,此刻的汉军足以用人心惶惶来形容。
“武都究竟守不守?”
蒋碗终于还是不藏着掖着了,径直把问题挑明了说,蒋碗是何其聪明和理智,这件事压根不是谁去守的问题,道口的暴露,意味着无任何防守的优势,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想要阻挡魏军的攻势,除了牺牲,无他办法。
别说是吴懿了,就算是蒋碗亲自去,又能怎样?
底下面对这个问题,果然就有了几种不同的看法,吴懿的想法乃是武都非守不可,其原因也很简单,放弃了武都,魏军长驱直入,难以解决。
而王平的态度已然发生了变化,其原话乃是:争取步步后撤,据有利地形拱卫之,保存蜀中实力,以图长久作战。
坚守武都,说仅凭一张嘴,但实际操作起来,确实是难上加难。
姜维的意见也是需要暂离武都,至少道口一线不能再守了,就魏军目前的攻势来看,真要是硬守,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文长,你意如何?”蒋碗颇怀关切地看向魏延。
“末将距离前线甚远,平日里也以操练为主,尚且不知武都能否和敌一战。”魏延冷冷回道。
“文长,莫要如此,大将军问你你就好好说。”王平提醒道。
魏延这才抿抿嘴,答道:“回大将军,据我看来,武都此时坚守不利,但武都断不能随便放弃,昔日夏侯渊便是坚守定军山导致兵败,定军山之前,只有略阳一个要塞,真要放弃道口,不是不行,但一定要守住略阳,至少要让我们在武都占有一席之地,日后我军也有反攻的机会。”
蒋碗点点头,不由得称赞道:“文长的话倒是颇有道理,只是,若是固守一地,能否抵挡住魏军两路合军的巨大压力,略阳这个地方我去过,地势低洼,两面环山,背面就是定军山,前面的祁山道居高临下,若是要守此地,恐怕绝非易事啊。”
“禀大将军,末将也认为,略阳可以与魏军一战。”姜维拱手道。
“伯约说来。”蒋碗道。
“略阳地势较低,确实不利于作战,但其两侧便是秦川山地,魏军至此,粮道长达数百里,据末将所知,前番魏军抵达凤县之时,就已经由于秦岭崎岖难行而粮道不通,若是我军稍有避让,魏军的粮道势必会更加困难。只要我军两翼出击,袭扰魏军粮草辎重,再加固略阳营寨,末将以为,未尝不可一战。”姜维解释道。
“子均怎么看?”蒋碗问向王平。
王平沉默须臾,答道:“末将并无异议。”
蒋碗这才拍手说道:“既然如此,我意是,可按文长之言,移军略阳以御敌,若是魏军长驱直入,务必将魏军阻隔在略阳以北,谁愿意出守略阳?”
“王平甘愿出守略阳。”王平咬咬牙,站出来说道。
蒋碗一听,当即叫好:“子均好气魄,子均驻守,则我蒋碗心自安,我会全力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