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乡到箕谷,仅半日里程,命令乃是前一日从汉中郡府传给王骥处,在此之前,张翼已然率部前往了陈仓道口,当下正在发生激战的是武都前沿,汉将吴班率部同魏将戴陵作战,情况焦灼,秉着不后撤的态度,两军战成拉锯之势。
濒临午时,姜维部抵达箕谷。
此行姜维仅率领了本部三千人马,一千郡兵留守武乡,此三千兵勇,自北伐起就属姜维本部人马,其执行力较高,战斗力较强,心理素质较好,虽然不及无当飞军那般神勇,但姜维自认为已然达到了高素质的标准。
箕谷的地形是一个倒挂的“V”型山谷,而箕谷则是其底点,往西北和东北方向各有一条小径,分别是通往陈仓道和褒斜道,虽说是小径,大抵也是蜀人上山采药踩出的类似于路的痕迹,其后多人相随,自然就形成了路。
但其果真是崎岖难行,姜维吩咐武涵放出斥候出去侦察,武涵花了好大功夫才能从小径穿梭出去,出去之后便见得垂直耸立的秦岭山峰,接连成片,壮观不已。
要想真正到达陈仓栈道,恐怕再从箕谷重修一条通向陈仓道的新栈道....
听到武涵如此汇报,这么说来,姜维驻军箕谷的意义似乎没有那么大,毕竟依照这种地形,想走箕谷奇袭汉中那同走子午谷偷袭长安性质上区别不大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通向褒斜道的小径之后却是一片坦途,直连斜谷栈道,尽管此时的斜谷栈道已然化为灰烬,仅存望不见天际的高耸的山脉。
在箕谷,有张翼部队留下来的营蓬,姜维草草点计了一番,安置三千兵勇绰绰有余,以此判断,张翼统率之军,少说也有五六千之多,而武都王平本部约一万五千余人,分置武都阴平两地,此时也主要集中在了武都前线。
方才抵达箕谷,各线战报接连传来,当日乃是六月初五,姜维进驻箕谷,据报,六月初一时,廖化于凤县被费曜率部击溃,凤县失陷,魏军进驻凤县,掐断了陈仓道,廖化率领残兵暂驻陈仓道口,居于群山之下。
距今已过四日余,但未见费曜再向前一步,而张翼部乃是六月初二兵发箕谷,于六月初三抵达了陈仓道口,情报如此。这倒是解开了姜维的疑虑,如今汉中及其周边地区的军政长官是吴懿,面对魏军的进攻,尤其是费曜突袭凤县击溃廖化定然是给吴懿带来了许多不安。
首先,在凤县失守之后,廖化乃是本能反应后撤御敌,廖化久经沙场,自然知道陈仓道口意味着什么,此消息最先报与的是驻守在下辩的王平,但王平遭受正面郭淮的牵制,不敢轻易分兵与廖化,只得火速报与吴懿。
即便是快马加急奔赶,哨骑抵达汉中已到了第二日,接到急报的吴懿来不及多想,立马抽调最近的张翼前往支援,若不是这一系列地区相距不远,否则调动起来将十分繁琐。
而张翼抵达了道口,却探知魏军并没有进兵,而是巩固防线,吴懿又紧急调动姜维所部来填补张翼留下的空缺,通过严防死守的战术扼守蜀中各道。
吴懿作为一方统帅,在决策上显得有些即时战略了,又有些经验不足,在这一点上,魏延在固守汉中时做的很出色,无论是各地兵力的分配,还是对要紧之地的把握上,都胜过吴懿一筹。
如是单纯地看兵力配置,汉中地区大小地区加起来约五万汉军,而除去留守各地的郡兵,仅四万余人,王平处如今兵力超过两万,魏延汉乐二城有八千将勇,汉中本营人马暂未调遣,加上姜维三千箕谷驻军,要想对阵司马懿留给费曜郭淮的五万魏军,借助地形优势,理论上并不费力。
但隐隐之中,姜维仍觉得,魏军之进攻绝不止如此。
却至晚霞满天,暮色婆娑之时,姜维部已完成既定部署,于箕谷地区做好了战备工作,虽然箕谷只是个临时性的军事要塞,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应有的军械粮草,旌旗甲胄,也算是足备有余。
至于说其他的,姜维目前没有得到什么新情报,只知道战端一开,吴懿就已然从汉中转向了定军山大帐,如今的汉中府已由马岱代理,从而互通同朝廷的联系。
汉中距离成都尚且有一段山路,五日以来,吴懿并未立刻向成都汇报前线战况,当吴懿认知到有必要向朝廷报备的时候,是凤县失陷的时刻。
值此时夜过二更,前线文书抵达成都,整个朝廷机关才得知了武都开战的事情,很快,举朝皆惊。
刘禅于未央宫紧急召见一批大臣,共商此事,其中有尚书令兼大将军的蒋碗,大司马向宠,尚书侍郎费祎,大司空秦翼,少府司宋铭,其后还有方才升任光禄大夫的李丰,领益州刺史的董允,包括刚刚从武乡归来的尚书仆射张固。
这便是此次晚会的规模,可谓是应至尽至,其他文武即便是来了恐怕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晚会上,已然是不见往日朝会那般的拘谨和严肃,也不存在声嘶力竭的宦官起音,蒋碗最先抵达未央宫。
刘禅直接从龙案后起身,面向蒋碗,请教着:“爱卿知武都战事否?”
蒋碗点点头,应道:“回陛下,臣已知晓,来此之前,也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待众臣来后,臣再一一述说。”
话音未落,董允,张固,李丰等相继入内,仅一炷香的时间,各司人员聚集在一室之内,群臣呈两列站毕,手里举着的笏板上俨然是写了些什么,所穿戴的朝服略显不整。
细细望去,若干大臣的眼圈泛红,疲惫之态下又表露出亢奋之姿,想来应该是刚从榻上跳下来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