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江的发源地远在北连山,自北朝南又向东转流经吴州城和锦城东睦城等第。
而锦江上游的地势高原山区居多,过了吴州城后又急转直下变为丘陵平原地带。
锦城便是中下游的平原地带,此次遇到此等天灾,加之堤坝坍塌,所以无数河沙淤泥连同上游夹带的大型碎石堆积,导致水患严重至极,民不聊生。
宋寒并不打算在吴州城作太久停留,便派人去寻吴州刺史:
“把吴州城这个废物刺史给本王揪出来,好生看看这些怨声载道的流民。让他在城内找出至少二十个大夫,再带些人马把安营扎寨需要用到的材料一并带出来。”
“冷岐,去清点流民人数,然后让他大开吴州城公仓放粮,赈灾施粥。”
锦城受灾的时段本就是冬季至春季,是最容易感染各种风寒疾病的时节。如果不好好检查这些灾民的身体状况,到时候有传染疾病传开了,连带着这吴州城都要遭殃。
如果没有记错,吴州城的刺史,是顾家四房的人。即便二皇子无心处置这件事,他也应当担负起责任。
可眼下的状况,似乎无人看管吴州城,也竟无人上报给朝廷。
看来顾正德那老东西的垄断手段,是玩得越来越厉害了。
前朝本就因郡国并行制和九品中正制、科举制相结合,这三不像的体制搞得民不聊生而破国。
后期虽然改良了科举制,想从寒门和没落世家选拔人才,但此时的朝堂官员已是被世家大族垄断,普通人根本无可出头之日。
九昌夺权建国后,直接取消了郡国并行制制,但九品中正制的根基在这片土地上存在已有上千年之久,各大世家大族历经各朝各代仍旧屹立不倒,只能从长计议。
顾家,便是九昌目前的顶级世家门阀,已经历经几百年的风雨。虽然九昌削减了顶级世家门阀的大半实力,但是顾家也就消停了十年。
二皇子幼年时期顾家便将赌注押在他身上,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苏千山这几年懈怠政事,顾家又有回到巅峰时代的趋势。
九昌的政策便是提拔新兴世家和人才来平衡顾家,顾家这些年也没少在朝堂之上被弹劾。
但是那些不痛不痒的弹劾,也就伤顾家点皮毛。
真正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迹,在还未传到朝堂之上时,便被抹杀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这些,宋寒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勾:“估计是桩大案了。”
不出一会儿,吴州城刺史才微醺着骑着马到官道上,摇摇晃晃地下马朝宋寒跪拜道:“下官吴州城刺史顾真拜见摄政王。”
他身形矮小瘦弱,不过五十岁出头,一张老脸却浮肿不堪,眼下还有显眼的乌青。
明明从烟岚城至吴州城的时日最少也要六日,这宋寒怎么四日便抵达?
烟岚城本家提醒过自己收拾一下残局,本来打算趁宋寒没到达前,做做样子安顿这些流民,但只怨这丽香院的姑娘……
想到此处,顾真哆哆嗦嗦,久久不敢起身。
宋寒拉了拉缰绳冷哼一声:“今日算你运气好,本王先不治你的罪。”
“先在这城外寻个空旷平坦之地,一大一小搭建两处营地,两个营地隔开半里。再让城中带来的大夫好好替这些百姓问诊,有发烧发热症状者安置到小营地,其他身体健壮者安置到大营地。”
宋寒说完一番话,只见那顾刺史仍旧低垂个脑袋浑身颤抖,不敢应答,震怒道:“听清楚了吗?若想让本王留你这项上人头,你就按照本王吩咐做下去。”
“是……是是……下官遵从王爷口谕。”顾真转身朝身后的下属随从低吼道:“还不快去办?”
顾真即便是没身在中央朝堂,但也从本家的书信与传闻中,听说过这位上任不到半年摄政王的威名。
他对待贪官污吏向来手断果决,在烟岚城便整治了不少人。宋寒身后并无太多复杂势力,所以做起事来更不怕得罪人与牵连家族一说,所以更无禁忌。
世家门阀早便视他为眼中钉,暗中派遣过不少人想要铲除他。奈何他不仅才华横溢,更是武功盖世,手中还有个荒雪楼,无人近的了这位摄政王的身。
自己不过是个地方官员,亲自遇对上了宋寒这号人物,好在他此次钦差出行的重心是在锦城,无暇彻查自己的所作所为。
若是宋寒回烟岚城后要让皇上问他的罪,自己赶在他回去前把这些烂摊子处理干净,顶多是被削官降职,不至于杀头流放。
在脑中做过一番挣扎后,顾真的心中暗暗松了大口气,这才止住颤抖,不过没有宋寒的口令他也不敢起身,仍旧着一身沾了污秽酒渍的官服在他马下伏着。
这顾真虽然是个玩忽职守的庸才,但他手下的人办事倒也算得上利落。
宋寒这才稍微放下了心,让几名官员随自己一道,亲自前去慰问流民,顺便查看吴州城公仓里拿来救济的东西,是不是滥竽充数掩人耳目的。
周琉兰身为女官本就体弱一些,再加之舟车劳顿身子不适,宋寒便让她和一众士兵侍卫待在原地稍作整顿,待他们回来后再一同启程去锦城。
另一边,沈知晏的马车也行驶到了吴州城远郊。
她嘴上虽是说着缓慢行走避开宋寒,但飞虎营的重建之务刻不容缓,所以马车也并不算行驶的慢。
不过都第四天了,她们还没遇上宋寒,想来那臭脸男应该早早到了甩开了她们。
烟岚城到锦城的路程,最快也得十天。沈知晏的进程甚至称得上有些急,都没能遇上宋寒。
“啧啧啧,你说在宋寒手下办事的人得多倒霉啊。虽说灾情闹得如此紧,但照他这么个法子赶路,这一趟下来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沈知晏从车板外转身进入马车内,顺手将车门关上,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苏苓笙。
苏苓笙躺在马车内的小榻上,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跟着你又好到哪儿去了?你说是这么说,不也是四日便快抵达了吴州城?”
沈知晏略带歉意地挠了挠脑袋,朝苏苓笙那处缓缓爬去道:
“殿下~微臣知错了嘛,别老是对人翻白眼好不好呀?微臣这不也是关心人民群众的安全嘛,你放心,到了东睦城你想怎么歇怎么歇,一切费用自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