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杏林县数一数二的富绅何员外之子何元亮大婚,娶的是县上才貌双全的罗家幼女罗绮。
时至深夜,客人纷纷尽兴而归,本该一派祥和美满的何府此刻却是暗流涌动。
女杀手林若隐假扮新娘,用药将新郎何元亮迷晕之后,从床底拖出了一具穿着红色嫁衣、容貌严重损毁的年轻女尸放在了他身边,再用匕首划伤何元亮的手掌,把沾了血的匕首丢在地上,做成新娘被何元亮杀死毁容的假象。
轻松搞定好这一切,林若隐心满意足地离开,不想,前院此时也在上演一出好戏。
那被何府护院围了个结结实实的上官如期不知道是哪家的傻小子,面对气势汹汹的众人,居然一点都不慌。
何员外背着双手,冒着凶光的眼睛冷飕飕地盯着对面的青衣少年,扬声道:“早就听说那贱妇事先串通了奸夫来抢亲,没想到还真被老夫给等着了!”
抢亲?什么样的傻子能干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事?躲在房顶脊梁后面的林若隐顿时兴致大起,十分好奇那傻小子最后会落得怎么个死法。
“什么抢亲?我们分明只是从这里路过,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才跑进来的!”
有人站出来愤愤不平,林若隐这才发现原来那傻小子后面还站着个穿黑衣服的年轻人,看他的穿衣打扮,应该是个随从。
嗯?林若隐一脸狐疑,她在何府待了这大半天,在何元亮进洞房之前,这里一直锣鼓喧天的,没听说闹出了什么人命啊!
所以……这何员外搁这钓鱼呢!
她很快看出路数,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所认为的这个傻子正是大烨三皇子上官如期,封号琰王,而此时站出来说话的黑衣少年则是他的贴身护卫兼副将刘用。
“随你们怎么说。”何员外斜他一眼,绷着一张圆胖的脸放狠话,“总之,今天来了就别想走!”
“是吗?”上官如期脸上含笑,似乎已经觉察出事有蹊跷,“若真如员外所说,那你恐怕得派人去后院看看了,说不定在你带着人来围我的空当,你口中的那位奸夫已经跑去后院抢人了。今晚公子大喜,想必喝了不少酒,一个头昏眼花四肢无力的醉汉恐怕对付不了那胆大包天的奸夫。”
林若隐低头哂笑,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聪明,还懂得故弄玄虚无中生有来分散那老匹夫的注意力。
可惜何员外也不蠢,他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老夫会上你的当?老夫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在乱刀之下死无全尸!”
“放肆!”刘用大喝一声,“小小乡绅,竟敢口出狂言!”
“你——”何员外大怒,却没有一味逞口舌之快,转而冷笑一声,道:“好,既然你们敬酒不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来呀,都给我上!”
话音刚落,护院纷纷拔刀朝那两人扑去。两人见状,急忙背贴背地做出防御状。
林若隐一甩袖子,飞身而起。
底下的人光顾着打打杀杀,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在飞过那两个小子的头顶之时,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往下丢了一颗火石丸。
“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火光从地面炸开,冲在前头的护院纷纷被震倒在地。紧接着,院中升起一团巨大的浓烟,遮住了人们的视线,那两名少年迅速退开,对视一眼之后转身溜之大吉。
林若隐嫣然一笑,抬头望一眼天上皎洁的明月,挥一挥衣袖,如飞燕般轻盈地划过长空。
城南的破旧的小庙,被林若隐敲晕了的新娘罗绮正一动不动地躺在一对柴草上,身子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
一束月光从屋顶的破洞处倾泻而下,一身红衣的林若隐沿着月光稳稳落地,见罗绮还好好地在地上躺着,暗暗松了口气。
她伸手去摘面纱,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响,刚摸到耳后的手动作一顿,倏地抬头,对面阴影处缓缓闪出一道……不对,是两道,两道高大的人影,正是她刚刚在何家救下的那两人。
即便屋中光线很暗,林若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他们怎么会在这儿?林若隐内心一震,随即便想到了一件事。何员外说他是去抢亲的,所以他早就注意到自己了?可……既是抢亲,发现新娘之后不先把人带走,却在这里等着自己又图的什么呢?
莫非他要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林若隐不禁打量了一眼上官如期,此人身材颀长挺拔,气质超然,倒像个有实力的人物。
她不说话,上官如期率先开口:“你杀了何元亮?”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像山谷里的风,冰凉清爽。
这是她来到这里以后第一次有人给她如此正面的印象,尽管她此时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来者不善。
她久未回答,他也不着急,一双黑亮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她。
林若隐渐渐收回神思,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你是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上官如期眼中含着一丝笑意,淡定得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个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身上却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场,让人不敢轻视。
能有如此非凡的气质,想来并非寻常百姓,加之他跟了自己一路,自己竟然全无察觉,可见其内力深厚。林若隐迅速做出判断,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最好避免跟他硬碰硬。
“没有。”她按捺着内心的不爽,如实回答了他,紧接着问道,“你真是去抢亲的?”
“我并不认识她。”上官如期不疾不徐地回道。
那他这是做什么?林若隐瞪圆了眼睛,一脸的诧异。
“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假扮新娘而已。”上官如期仿佛能够洞穿她的心思一般,风轻云淡地解释。
我信你个鬼!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谁能吃饱了撑到这种程度!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憋着满肚子火气提醒道:“我刚刚救了你。”
上官如期唇角上扬,愉悦地笑了,眼底飞扬的神采,分明是在说她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