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觉得手里的杜康不香了。
酒已无味,食也足以果脯。
他本就是个江湖人,能吃得饱喝得足,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着。
等一个人。
他再次从怀中拿出了那张画像。
范闲。
他需要的是来试探一下范闲的深浅,不可杀了他,但也只有不可杀了他这一条。
他早已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了。
身后又有了一个声音。
这一次是三伙人。
第一伙人,是两个和尚,他们光溜溜的脑袋闪耀着午后的光芒,缓缓走到了酒肆的摊位,双手合十对着马老板道,客家,来两碗面。
马老板只答了一声,好咧!
第二伙人,是一些挑夫,一共四个人,每个人的肩膀都挑着一条宽大的扁担,如果不是实力强横的人,只会发出沉重的步伐,足以见得他们的实力非同一般,且并不像隐藏自己的力量。
他们挑的东西很多,有草药、有糖蜜、有花果、有棉花。
同样,他们坐在了酒肆里,对着马老板道,客家,面来!
马老板同样只答了一声,好咧!
第三伙人是五个人。
一个小姑娘和四个皮肤黝黑的山夫。
这四个山夫挑着扁担,步履艰难地走了来,而那个小姑娘则是一个村妇打扮,一脸的哀怨,手帕还在不停地擦拭着脸的泪水。
她的声音像一只小蜜蜂一般嗡嗡作响,身形高挑,身材也好,但就是低着头。
每个人都想看一眼。
就连那两个和尚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看了过去。
这妇人就算是不看脸,都已算是极品。
胖子笑了笑,看来和尚的嘴虽然吃素,眼睛却不吃素。
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小,和尚也足以听得清楚,可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似乎就像胖子看不到自己的肥肉一般,他们也听不到胖子的话。
眼睛毫不客气的继续看着。
山夫低声问道,夫人,能否让我们几个歇息一下?否则这前面的山路不好走,打个盹儿,喝完面汤。
那女子的声音宛如燕雀之鸣,颤声道,可是……可是晚些不入了东夷城,我……我相公就不能入土了……
山夫叹息道,若是我们不歇息,一会儿一个不留神掉在那山涧里,莫说是入土,你家相公的尸骨都难以找得到了……
女子啜泣道,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走路,你们四个如此力大如牛,哪里走不得……不行,我再加三两银子,你们走!就得走!
那山夫叹息道,这不是银子的事儿,是命的事儿,您还是行行好,我们就休息
半个时辰,这样搬地快些,天黑之前准能到。
女子看了看面前的山夫,又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话到这里也不敢不从,她一个弱女子如今在这山野里,更是担心逼急了对方,做出杀人劫财的事情来,于是才懦弱道,好……那我……等你们。
山夫们算是松了口气,四人将那棺材放在了一旁的角落里,走到了酒肆要茶要酒要面,而那小女子则是蹲坐在棺材旁边,低声啜泣。
这声音无论是谁看到了都难免要可怜她几分。
只是此时的大汉身还有要紧事,否则大汉甚至愿意扛起这棺材带着可怜的小寡妇走到东夷城里,埋葬她的夫君,然后再将她带到自己的堂里,耐心的照顾她。
小寡妇的哭声很动人。
那两个和尚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
正在小寡妇啜泣之时,一个货郎挑着两个大篮子的花果,到了小寡妇的面前,蹲在地,捧起了一个苹果递给了她,吃一个啊。
小寡妇有些害怕,低着头,那双明亮的眸子眨了眨,我……我……我不吃了……
货郎歪着头问道,为何不吃?
小寡妇道,我……我已没有银子了。
货郎叹息了一声,还未等他继续说话,一个和尚已经走到了小寡妇的身边,低声笑道,这位姑娘,让贫僧来帮你付这银子吧。
他转头看向货郎,缓缓道,请问这个苹果,多少银子?
说着,去拿手里的银袋子。
货郎笑笑道,不贵不贵,一颗。
和尚有些纳闷道,一颗?一颗什么?
货郎道,脑袋。
他的刀竟从苹果之中伸出,将那和尚的脑袋干净利落地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