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豆的婶娘从明娇怀里抱过孩子,拘谨的向她道谢:“多谢县主。”转头却很严肃的教育阿豆,“阿豆乖,阿豆长大要做一个对大齐有用的人,不能做纨绔知道吗?”
“可是做纨绔好威风。”
孟明娇笑道:“是威风,但不是堂堂正正、绝绝对对的威风。他们只怕你,不会敬你爱你,更不会真正的尊重你,所以我们阿豆不要做纨绔了,听你婶娘的话,做个对大齐有用的人,做个人人尊敬的阿豆。”
阿豆的婶娘神色奇怪的看了眼她,抱着阿豆走了:“阿豆,你刚刚看到那个姐姐了吗?你以后可不能像她一样啊,做纨绔没有人喜欢你的,不会有人跟你玩……”
孟明娇转头去看那辆马车,却发现刚刚因为阿豆婶娘的突然到来,韩见著已经溜了。
她看韩见著那样严肃焦急的样子,脑子中好像想起了什么,又一闪而过……
孟明娇微叹了口气,步伐匆匆的离开了这个人声鼎沸的地方。
来到一处胡同,身旁之树绿荫如盖参差披拂,地上趴着黄耳,孟明娇迈步走近,毫不嫌弃的一屁股坐到了路边上一处台阶——那只狗儿的身旁。
她不知道是在与谁说话,嘴里喃喃着:“唉,我这么前途无量的娘子,怎么就回到了被狗嫌弃的豆蔻年华呢……”
还没等孟明娇叨叨完,那只黄耳便极快的跑开了来,仿佛不大想搭理她的模样。
孟明娇:“……”
真不错啊真不错,她怎么记得上辈子也是这只狗那么的嫌弃她,
咋?本姑娘的名声已经是坏到狗见狗厌弃了?
好气哦!可是还是要保持微笑……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没啥好生气的,他就是条狗,就是条狗!不值得,不值得……”孟明娇闭着眼睛默念道。
本来心情就不咋地,现在还遇到了一只跟上辈子一模一样嫌弃她的狗。
孟明娇一下子就郁闷了起来,她干脆的起了身,一个飞跃便坐到了胡同的墙面上。
她一向喜欢高的地方,视野开阔,空气新鲜。
此时,该来的人还没有来,倒有点出乎她意料。
“孟家娘子,别来无恙。”
蓦的只见地上有道人影,她缓缓低头,几缕散光落入眼眸,温暖的有些刺眼,孟明娇顺势看去,那下面更刺眼的是个循规蹈矩站着的锦衣少年。
他正站在桃花树之下似笑非笑的端视着树下笼子里的一只燕雀。
衣裳明艳,光又稀稀疏疏的照在身上,仿若渡了一层金光,当孟明娇抬眼望这层光时,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轻轻搭在下巴上,她且一愣,却又看那人继而缓缓低了头,好似在思衬着什么。
明娇好像不得不承认,她因着这一刻的视觉冲击,将此记了好久好久。
她是素喜这个思衬这个光影这个声音的,但这么多年她见过很多很多人,却无一是像眼前之人这般矜贵潇洒。她眼前的这个人,傲气好似溶了月,气韵如是天成,是已把所有气度深深刻入了骨髓里的少年郎。是伴着他一举一动而产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模仿的俏佳人儿。
明娇甚至有时怀疑,他萧如愿是否将此练了千遍百遍,然后刻在脑海里怎么也忘不掉,故而,才从骨子里流露出来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眼前的这个人,其他的泛泛众生怎么着也都没有这种韵味,就像东施效颦,其作用也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让人长记眼前的这个西施。
上一辈子也是这个巷口,明娇抱着狗儿甩开了跟踪她的人,
孟明娇似是半晌才回了神,低头颔首,声音懒散好似潺潺流水:“来了?”
那厮一一展开手中的玉骨绢布扇子,扇面上前后各写着“称心如意,事事如愿。”八字,他淡淡开口笑意却掩不住:“孟娘子好似并不惊讶我的到来。”
孟明娇撇了他一眼:“萧家郎君名声显赫,我孟明娇自是略知一二。”
萧如愿有些含笑盯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孟明娇看着身旁梧桐枝叶掉落,宛转的落在他扇上,眸中清光更多,好像被萧如愿蛊惑:“萧郎君腰间所配的玉带是苏杭的双面绣,袖口间里针角极密,衣上的料子又是苏绣蜀锦,何况郎君面目白皙,举止风仪,看着就像江浙一带的儿郎。”
“郎君腰间鱼符乃御赐,彰显其世家身份,家中一定是高居庙堂,满门权贵。而符合苏杭之人、家世显赫又闲的像郎君这样的怕是只有临安王萧家了。”
萧如愿偏头低下,浅浅一笑。本就一袭镶金软云圆袍,又恰逢天边云霞正盛,漫天绚烂,更显得像个玉人般。他一双桃花眼澄澈无双,眼尾却微微上扬,眼眸里似有灵韵闪过,嘴里细细念叨,眉眼也越发温柔:“那孟娘子请允许在下正式的介绍下自己了。”
“鄙人姓萧,名如愿,身无所长,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小姑,乃是遗孀。”他顿了顿又道,“孟娘子呢?”
第一次见面就自报家中近况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即使眼前的人是权倾朝野的萧家之子,也恐怕有些不合礼数。
“我姓孟,名明娇。”她抿唇,“等你多时了。”
萧如愿戏谑的看着着她:“等我作甚?”
她从唇中冷冷吐出几个字:“韩见著。”
“猜到了?”
“嗯。”
“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孟娘子有趣,有趣至极。”
孟明娇从胡同的墙上跳了下来,笑吟吟的与他对视:“小女子有几件事想不通,还请萧郎君帮我好好解答。”她的小指划过眉眼,如同盛开的棠花那娇俏,“为什么身为堂堂太尉之子的韩见著上街身边连个仆役都不带,连驾车都得自己驾,为什么最开始韩郎君马车的偏向并不是朝那个小孩子撞过去,最后却刻意改了道,为什么要撞到阿豆之时,韩郎君刻意减慢了车速,似乎就是怕要撞上了一样……”
她尾音拉得煞长,十分正经的说道:“还有,为什么街角的那只狗儿会嫌弃我!!!”
仿佛前面所问的所有事情都没有这件重要一般。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萧如愿看她满脸较真的表情忍俊不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