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外院中传来一阵喧嚣声,似乎是有人来了,他们如今既已经说完,便一起出去了。
“兰茵,你听我解释,我真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你一走就是一年半载,你还回来干什么?!”
院中白霜四处逃窜,只见一妇人提着扫帚紧追不舍,而另外几人却置若罔闻的继续研究周彦,甚至已经拿出了银针将他扎成了刺猬。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这次我一定多待些日子!你别生气!”
白霜一边躲闪,一边向兰茵讨饶,半点不像个四十来岁的人,不过如今看到兰茵三十多岁依旧美貌的脸,沉姝倒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那瓶朱颜丹,想着改日也要试试,毕竟只要是个女子,大概都会在意衰老。
“你哪次不是这样说的!结果哪次不是偷偷溜走?!白霜!你总是这样,当初又为何答应与我成亲!”
话音一落,四周忽地静了下来,只剩下周彦疼得呲牙咧嘴的声音……
周彦:“……怎么了……”
“啪哒!”
扫帚被扔在了白霜脚边,他默默站着,却说不出话来。
“今日正好几位师兄弟都在,白霜,我且问你,是不是你永远都不可能回药谷与我相伴一生?”
兰茵今日本在家中打扫院子,忽然有药农来告诉他,白霜回来了,她顾不得丢下扫帚就赶了过来,结果来之后发现他正兴冲冲的围着那人施针,她站在边上等着他结束,怎知他突然间转头看见她后竟下意识地躲到了五师弟白霁的身后。
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悲凉,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可为何他却避她如蛇蝎,两人曾经也有过欢声笑语的日子,为何会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当即所有的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从而转变为怒火,提着扫帚就想狠狠打他一顿,但他却从不正面回应他,他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自从十年前你第一次出谷行医后,这十年里,你总就回来了八次!每次都是遇上疑难杂症时回来求师父相助,每次只与我待上一顿饭的功夫便要离开,我十六岁嫁与你为妻,难道这下半生便要我一人渡过了吗?”
这始终是他们的家务事,众人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站在原地默默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成亲那日我就同你说过,我不会永远留在药谷的,你又……”
看着他脸上的为难,兰茵心中不是不明白的,可她更不明白的是,既然他知道自己要走,那成亲那十年为何还要每日同她在一起?即便两人未有夫妻之实,但十年相伴的时光早就令她情根深种,她不明白为何他能如此清醒而理智的抽身而退,说走就走?
但此刻她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
“好,我成全你,我会禀明师父,让我二人和离。”
说罢,她向几位师兄弟颔首行礼,径直离开了。
这个变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沉姝上前看了白霜一眼,却突然瞥见他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转瞬便滴入地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但她相信自己看到的,难不成,他其实对兰夫人是有情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想到这,她出声试探道:
“兰夫人说的大概是气话,不如您去和她好好聊一聊?”
“咳,不用,我还是先研究一下这毒怎么解吧……”说着他就袖子一撩,朝周彦走去,仿佛方才那一滴泪真是她的错觉。
但他还未走近,便被白霄一脚踢出院子,眼神也没给他半分,凉嗖嗖地说了一句:
“早就想打你了,堂堂七尺男儿,竟不敢面对自己妻子!!说什么此生为了万民,难道兰茵就不是那万民中的一个了?!她就活该被你耽误二十年?她是上辈子欠你的不成?要是你一开始就不答应成亲,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偏偏要等人家姑娘付出感情了才来讲什么为了万民!哼!!”
随即又一抬手,隔空用掌风将院子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别理他,我们自己研究!”
说罢,又投身到为周彦解毒的事业中去了,浑然没看见几位师弟对他投来的敬佩的眼神。
公仪霄不愧是公仪霄!
连沉姝也有有些哭笑不得,转头看见一脸茫然的季容和言昭,又将此前在兰夫人那蹭饭时听到的事告诉了他们。
“这白霜前辈也太过分了吧,什么红烧肉不是他喜欢的味道啊,我看就是他故意找的理由!虽然他之前帮过我们,但一码归一码,他这种做法实在太不地道了!”
十六岁的季容正是对感情充满幻想的时候,乍然听到白霜与兰夫人的过往,自是愤愤不平,就差没冲出去再补上一脚了。
而这时恰巧院子门猛地打开,季容眼睛一亮,只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白霜,便气势汹汹地冲上去想好生同他理论一番。
刚走到门口与那人打了个照面,发现来人是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抖擞的老者,当下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哪里来的丫头如此莽撞?!若是撞坏了我老人家,我那三弟子的剑可不认人!”
众人这才循声望去,不就是他们老当益壮的师父嘛!
季容虽不知他身份,但也知道是自己不对,当即就躬身行礼:
“前辈息怒,是晚辈误将您认成了旁人,所以才冲撞了您……”
沉姝上次见识过谷主的烈脾气,当下上前来将季容拉到自己身后,笑着对他行礼:
“沉姝见过前辈,数月不见,您风采依旧啊,您定是来帮忙诊治那奇毒的吧,”说着她就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将人给引到周彦身边去,“来来来,就是此人中了一种奇毒!您一定感兴趣!”
果然,他见到周彦就双眼放光,顾不上刚才发生的事,衣袖一挽就立马扒开几个徒弟上前查看。
“这针谁扎的?扎得像个刺猬,毫无美感可言!给我撤了!”
师兄弟几个连忙众口同声地供出了一个名字:
“白霜!都是他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