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吴大娘便从屋内拿了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出来了。
“这就是《毒王经》了,你们将它带回药谷吧。”吴大娘亲手将一卷保存得十分完好的书交给了苏璟,脸上缓缓浮上一层悲伤。
“毒仙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收了经书后,苏璟有些试探地说了这句话。
“你想问为何我能盗出《毒王经》却还活到了现在对吧?”吴大娘似乎早就料到他想问的是什么,闻言只是和蔼一笑,向他们徐徐讲诉了当年的往事。
“若是普通弟子犯下此事,自然活不到现在,但二十年前,我乃是谷主之女。”
三人果然被她这番话惊到了,瞬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自幼天赋异禀,于毒之一道钻研颇深,在我二十二岁那年,我在谷外行医时遇到一名男子,与他互生情愫,于是便将他带回了山谷中生活,然而好日子没过几年,他突然身患恶疾,我翻遍谷中医书,终于得知《毒王经》中或许有医治好他的法子。”
吴大娘说到这里,脸上终于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悲痛来。
“然而《毒王经》乃谷中禁书,必须经过谷主批准才可修习,我向爹请求让我修习,可他却以我将来会无法控制而拒绝了我,无奈之下,我只有偷出《毒王经》带着我相公和孩子逃离了药谷,我爹发现后自然大发雷霆,不过或许他最终还是不忍心,所以这些年并不曾真的追究于我。”
三人听完一时有些沉默,没想到一段江湖传闻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那……那您的相公呢?您把他救活了吗?”阿池始终是个少女,听完故事不忘追问她故事的结局。
“没有,”她苍老的脸上泛出一丝苦涩来,“我没有救活他,刚出谷的三年,我们在江湖中倒也做了不少好事,我以为这样便能为他积些福分,让他多活些日子,可是很快他便熬不住了……自那以后,我就厌倦了江湖中的生活,带着孩子从此定居在此地,日子虽过得清苦,却也安心自在。”
原来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毒仙,其实只是一个渴望丈夫能活下来的可怜妻子。
“前辈,您……节哀。”沉姝想开口安慰她,可真正张嘴了却说不出任何话,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但苏璟却眉头一皱,有些不解道:“令郎当年应该也不小了,可我方才见他的样子,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瓜农……”
“当年我们逃出谷时,他已经十岁了,他父亲死后,我怕他沉溺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就用毒术洗去了他的记忆,所以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孩子,这些年我们在村里也踏实的做起了瓜农。”
此时所有事情全都搞清楚了,而他们也如愿拿到了《毒王经》,眼看天色渐晚,吴大娘便去里屋把吴老大唤醒了,叫他给他们把晚饭做一做。
“听你们说,苍南城还有个娃娃等着你们去药谷拿药回去救哩,那今晚吃了饭就早些歇息,明早你们就启程去药谷吧。”
叮嘱好后,吴大娘就转身出去帮吴老大做饭去了,阿池见状,向沉姝说了一声就跟着跑出去帮忙了。
此刻堂屋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代毒仙,妙手仁心,晚年竟是这样的……”
沉姝想起她的遭遇,心中不免唏嘘不已,不过她忽然神情一振,侧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苏璟。
“没想到原本只想吃个西瓜,竟误打误撞遇到了你师祖,还拿到了《毒王经》,这下我们只要到了药谷就能换到药了,可省了不少事。”
看到她这般欢快的样子,苏璟侧头过来对她温和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她鬓角的发丝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得缠在了一起,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帮她理好。
“你不能再接近她了!!!”他脑海中轰然出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衣小人,满脸愤怒地指着一个红衣小人斥责道。
“可我只是想为她解开发丝。”红衣小人弱弱地说。
“别找借口了!你再靠近她,她会跟你一起死的!”
电光火石之间,他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随后缓缓由掌握成拳,无力地收了回来放在嘴边掩饰地轻咳一声,哑然道:
“你头发缠住了。”
目睹了他所有举动的沉姝若无其事地展颜一笑,自己轻轻解开了发丝,但心中却涌上一片难言的酸涩。
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冷凝,久到她都以为自己快变成一块石头了,才听到身旁的人缓缓开口:
“之前江湖中一直有关于你的传言,但自从我……我便动用碎玉楼封锁了所有关于你的送往南方的消息,但毕竟西北很多人都亲眼见过了你,恐怕此刻江湖上多的是人蠢蠢欲动想要探听你为何能从密林完好无损出来的秘密。”
她就说,为何在梧叶镇时还有人讨论她,而越往南走,知道她的人反而更少,原来是被他封锁了消息,可天下毕竟没有不漏风的墙,经过了这么久的发酵,估计往后的日子不会平静了。
“无妨,打不过我还跑不掉不成,只要等此事了结,我便去寻溪城,待我找到人就回密林去,再也不出来,晾他们也不敢追进去。”
身旁之人似乎沉默了半晌,久到她以为自己真的又要变成石头了,才听得他哑声说道:
“也好……到时,我亲自送你回去,以后……你便永远也别出来。”
听完这话,她心中猛然一震,正欲说点什么,就见吴大娘们端着菜进来了。
尽管他们热情地招呼她吃菜,但她依旧有些食不知味,草草吃了几口就回房去了。
而苏璟看似面上平淡,实则脑海中又开始天人交战。
黑衣小人说:“你做的对!让她永远待在密林里,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红衣小人说:“她不开心了!你都感觉到她不开心了你还要那么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便要把她推开!”
但任凭脑海中如何天翻地覆,他依旧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晚饭,再慢悠悠地喝了一壶茶。才缓缓朝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