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之“接诏”,似乎还想摆点什么排场?只见门内人等,分成左右两排,鱼贯而出——都是王府文武僚属。
可是,楚王岂容他从容“接诏”?
除了十数架长梯,兵士们继续蚁附攀登外,府门既开,楚王一挥手,大队北军呼啸涌,刀枪并举,把刚刚走出府门的汝南文武僚属们逼了回去。
楚王回头,向侧后方的公孙弘、歧盛努一努嘴,二人会意,立即跳下马来,跟在兵士们之后,进入汝南王府。
府门之内,府墙之后,呼喝声、叫骂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如鼎如沸,偶尔夹杂一二金铁交鸣声、惨叫声。
楚王本人,以及北军之外、被其“宣诏”而来的三十六军诸将,始终立马府外,没有入内。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光景,府门之内、府墙之后的嚣声渐渐歇止。
一个小个子走出府门,向楚王急趋而来。
歧盛。
楚王高声问道,“怎样?事情办妥了?”
歧盛却是颇为尴尬的样子,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您能不能放低些身子,我要禀报的事情,不宜扬声”。
歧盛个子矮小,楚王身材高大,又是骑在马,这个高下,愈加之悬殊了。
楚王一怔,皱皱眉头,但没法子,只好俯下身来。
歧盛仰起头,压低了声音,“大王,汝南王被单独押在墙根下,好几重的兵,团团围住了,外头一片衣角也看不见的,可是……没有一个兵士肯动手!”
楚王愕然。
他阿母的,好不意外啊!
“大王!”歧盛继续压低了声音,“汝南王……到底是宗室第一人!下令者,又不是大王本人,所以,兵士们……”
楚王明白了。
这个老不死的,居然还没倒架子啊!
可是,我不能进汝南王府亲自下令呀!
汝南王之死,本就要走一个“拒诏”“反抗”“为乱兵格杀”的路子,现局面已定,我进去了他才死,哪还像“为乱兵格杀”的样子?
楚王再粗疏、再跋扈,也没忘了密诏对汝南王的处置,不过“免官”,亲手杀掉已就擒的三叔祖,可不是啥好听的名声!
他刚刚直起身来,歧盛又做“请您俯就”的示意,楚王暗骂,有完没完?
只好再次“俯就”。
“大王,汝南王一个劲的‘诏书其可见乎’说个不休,那个意思,无非暗示……大王矫诏!”
“老贼!”
“他还长吁短叹,说什么‘吾之赤心,可破示天下’——颇有蛊惑之能!”
他阿母的!老而不死是为贼!果然!
“大王,不能拖太久,久则生变!”
楚王转了一圈念头,咬牙说道,“他欲‘破示’——如他的意!传令兵士,就说我说的,杀汝南王者,赏绢千匹!——我还不信了!”
“好——是!”
歧盛一揖而去。
不过半刻钟光景,便隐约听到,西墙方向,传来几声短促的惨叫。
再过半刻钟光景,东墙方向,隐约一片扰攘。
惨叫也好,扰攘也罢,都是倏起倏落,很快便归于平静。
公孙弘、歧盛,一高一矮,并肩而出,后头跟着十几个兵士,其手中物事,十分扎眼——人手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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