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澈是被一阵一阵的饭菜味道香醒的,一觉醒来,没想到天都已经黑了。
紫苏从外头捧来了一个食盒,见她醒了,笑道:“姑娘你终于醒了,再过会儿又该到吃药的时辰了。”她把食盒揭开,里面是一碗碧色的翠玉梗米粥,再揭开下一层,一碟是刚蒸好的青团,一碟是玲珑可爱的虾饺。
那青团看样子是现做好包上的,散发着艾叶的清香,还被捏成了一个兔子的模样。
温明澈一见那青团憨态可掬的模样便乐了:“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了。”这兔子的手艺,一看便是心细手巧的紫苏包出来的。想来船上的厨子也没这等手艺。
“婢子去厨房的时候,正好厨娘们在做这个,就跟着凑了个热闹。”
紫苏把那盘青团往自家姑娘的方向推了推,方便她伸手去取:“姑娘快尝尝,还热乎着呢。”
温明澈嗷呜一口,毫不客气地把那只小兔子的头给咬掉了,露出了里面甜糯糯的豆沙馅。她满足地眯了眯眼,流露出一种孩童的稚气未脱,哪里会有女孩子能抗拒甜食的呢。
紫苏想了想,又道:“这东西吃多了不好消化,晚间只许吃一个,待会儿姑娘还得喝药呢。”
于是小丫鬟便毫不留情地将剩下那碟子青团收回了食盒内。温明澈把手边那只青团吃完,意犹未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食盒。调羹一勺接一勺百无聊赖地搅着碗里温热的梗米粥。
紫苏一看就知道自家姑娘无非是想拖延喝药的时辰,于是出口催促道:
“姑娘快点吃吧,药已经熬了许久了,等下凉了可就不好了。”
小姑娘的这点心思被丫鬟戳穿了也不恼,犹自托着腮,开始老老实实喝自己面前的那碗粥。
只是故作老成地叹息:“紫苏啊,你这么机灵的小丫头,将来也不知是哪家小子这么有福气,捡到这么个宝贝。”
作为主子身旁的第一丫鬟,论丫鬟的自我养成,紫苏最有发言权。她始终保持着良好得体的微笑,并不打算接主子的话茬。
直到白梅从外面端来一碗冒着温热气息的汤药。自从上次从虞大夫那回来以后,温明澈对于喝药这件事也开始泰然处之了。紫苏虽然有点奇怪,却也只觉得自家姑娘是长大了,不再耍小孩子脾气罢了。
只有温明澈自己知道,就她这个身体,能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虞大夫开的药方虽然对于“千载雪”作用不大,但是对于调理自己的底子确是极好的。
拖虞大夫的福,他在温府的这些年,把自己的身体调理的越来越好,看上去虽然依旧弱不禁风的,但是大病却也没生过几回,奇奇怪怪的方子试了不知多少,可见他也是把自己当成半个亲孙女来看的。
她三两下便把那小碗梗米粥喝完了,新换的方子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喝药人的心境却已然大不同了。温明澈像壮士断腕般悲壮地一饮而尽,感觉这滋味直冲天灵盖,连忙端起一碗茶水漱口,又吃了些酸甜的果脯才把那股苦涩劲压了下去。
今日份汤药算是喝完了,白梅和紫苏长舒口气,收拾了器具便一齐退了出去。
温明澈看到桌上那卷书仍是之前她翻过的地方,伸手便将烛火挪近了些,凑在灯下继续她未看完的部分。
许久未出远门,温明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也不知是因为白日里睡久了的缘故,还是不大习惯在水上的日子,她一时间也难以入眠,听着外边隐隐作响的风声,心头莫名有些焦躁。
思索再三,少女下了床榻,赤着脚走到房间另一侧角落的箱笼处,开始翻找了起来。
“吱呀——”一声,听到声响,温明澈回头瞥了一眼,原来是紫苏回来了。
紫苏好奇地问:“姑娘,您在找什么?奴婢来帮您吧。”
“紫苏,我的那盘暖玉棋盘收在哪里了?”
“姑娘,您先歇着吧,东西我知道放哪了。”紫苏眼尖,看着温明澈赤着脚蹲在箱笼边上,嗓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姑娘!您又不穿鞋到处跑,船上湿气重,着凉了可怎么办才好!”
温明澈最怕她这样,和祖母身旁的钱妈妈一般,不愧是祖孙俩,训起人来简直如出一辙。她连忙跑回绣榻上老老实实坐着,听紫苏跟老妈子似的念叨着,从凌乱的箱笼里翻出了她那副暖玉制成的棋盘。
“姑娘可又是睡不着?”作为温明澈的贴身丫鬟,紫苏是最了解自家姑娘的,每每辗转反侧时,她总喜欢自己左右手对弈,下棋到天明。
左手执黑棋,右手执白棋,一局又一局,和她弱柳扶风的外型大相径庭,温明澈的棋风却是刚强锋锐,喜欢把对手步步逼紧,在高节奏的对弈中刚猛果决,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战斗。
但由于行棋风格过于剑走偏锋,常常会陷入绝境而过于被动。为此她被祖父不知批评了多少回。温老爷子倒是棋风如本人一般,行棋时厚重稳健,掌握大局。
房间里只留下了绣榻旁那一盏灯,红烛已燃过半,紫苏早已在床下打了个地铺睡着了,今晚原是她守夜,原本还想陪着自家姑娘到天亮的,只不过今天小丫鬟实在是有些累着了,实在撑不住,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一盏烛光不算很亮,把少女冥思苦想的身影投映在了屏风之上,烛花啪的一声爆了,温明澈拿起案几上的剪子把烛芯剪了一截,继续苦思冥想,黑棋杀伐果决,白棋稳重如斯,棋局焦灼。
暗夜渐渐退去,天将明未明之际,红烛燃尽。少女终于放下了她手边的残局,轻手轻脚回到床上,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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