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终于回京了,早在两天之前后宫就得到了消息,众都人们登时忙碌了起来,张灯结彩,洒扫修缮,力争将最完美的紫荆城呈现在皇帝的眼前,哪怕大家全都知道,皇帝进入紫禁城的几率百中无一。
头天晚上张太后派人将皇后夏氏请去慈宁宫待了很久,具体说了些什么白玉京不得而知,但从这天早晨原本不怎么积极的夏氏四更起床,不到五更便带着人出宫去迎驾倒也能猜出些一二。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说张太后和正德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但想要抱孙子的心态和普通的祖母别无二致。
白玉京也想见一见朱厚照,可惜位份太低,无法进入迎驾的侍从之列。
此次朱厚照出京的由头是平定宁王叛乱,王守仁将所有的功劳全都推到了他的脑袋上,算的上是大胜而归,按照道理来说,百官郊迎三十里也不为过,不过有上次应州大捷的例子在前,朝阳门外,除了天子亲军之外,文臣居然只有一个蒋冕站在一应后妃宫女宦官里边,满脸还写满了不情愿。
“恭迎圣驾回京!”
“恭迎圣驾回京!”
“恭迎圣驾回京!”没有文臣,军人的欢呼虽也山呼海啸般颇具威势,到底差了些味道,三声过后,夏氏起身款款上前,大礼跪倒在龙辇前方,端容说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远赴江南平定叛乱,劳苦功高,臣妾特备薄酒,为陛下洗尘。”
蒋冕略怔,眉头皱了起来。
话音未落,孙秀已然手端托盘躬着身子上前,跪倒在地,高高举起托盘,里边早已倒好了三杯美酒,满满当当,却并未洒出一滴。
龙辇前的帘子将朱厚照与天下隔开,犹如另外一个世界,帘子久久不动,江彬按剑站在旁边,嘴角翘起,脸上的伤疤愈发狰狞可怖。张洪站在另外一边,拂尘搭在左边的胳膊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前方跪着的夏氏。
四下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咳咳……”
龙辇内乍然响起的咳嗽声便显得愈发清晰,夏氏抬起眼睑,赫然发现一直没有动静的帘子居然从里边被一只略嫌苍白的手挑了起来,很快,一身黑色团龙袍的朱厚照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就是自己的丈夫,可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
夏氏鼻子一酸,轻语道:“陛下,多日未见,您清减了。”
朱厚照的神情十分复杂,但也仅仅是一瞬,很快他便轻笑了起来,满不在乎的说道:“前番在清江浦受了点寒,如今已然无碍了,倒是皇后,多时不见,这身子倒好像有些发福……酒就不喝了,薛己不让朕饮酒,不过心意朕领了,来,随朕上辇。”
说着上前抓住夏氏的手将其从地上拉了起来,蒋冕见状急忙疾走几步跪倒:“老臣拜见陛下,百官在午门候驾,还请陛下娘娘登辇。”
“是么?”朱厚照嗤笑一声道:“算了,回去告诉他们,朕舟车劳顿,乏的很了,明日乾清宫见驾吧……江彬,摆驾豹房!”说罢转身牵着夏氏的手上了龙辇,再未看蒋冕一眼。
“父亲,听说陛下没有见百官?”杨慎亲自上前将杨廷和披在身上的大氅解下来,顺势递给了旁边的黄娥。
杨廷和坐到椅子上,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啜了一口放到一旁,摆摆手,丫鬟便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别看陛下年过而立,其实就是个孩子,这是跟百官赌气呢。”
杨慎轻笑一声,挨着杨廷和下手坐下,黄娥忙给他也倒了一杯茶,挨着他站好。
“父亲一语中的,若非孩子脾性,怎敢事军国大事如儿戏,做出抢臣子功劳这种让人寒心的事来,长此以往,我大明前途堪忧啊。”
杨廷和捋了捋颌上灰白的胡须,忧心忡忡的说道:“先皇恭俭有制,亲政爱民,兢兢于保泰持盈之道,三代以下,可称贤主者,惟有汉文帝,宋仁宗与先皇,遥想当日众正盈朝,虽也有太后家人的些许小患,不过有刘公谢公李公三位贤相辅佐,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可惜天不假年,如此明主却仅仅活了三十六岁,只留下今上这么一个……为父每每想起先皇便哀伤不已,造成今日之局面,不光有今上的原因,实在也是为父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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