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孙秀外表装的十分镇定,甚至还有些不屑,但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没底的,他当然并不喜欢杨慎,他的身份便决定了他和杨慎处于两个对立面,另外,练武之人天生好像也不喜欢文绉绉的学问人。
饶是如此,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杨慎的才华在大明首屈一指,这不仅仅从杨慎的名声当中体现,当年杨慎中状元的时候,杨廷和已经入阁为相,按道理来说,为了避嫌,主考也不应该点杨慎为状元,但最终状元却仍旧落在了杨慎的头上,而上至朝廷下至民间,竟然无一非议,这就只能用实至名归来形容了。
反观白玉京却名不见经传,区区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和杨慎比较起来也差着好大的火候,用他的诗词来打杨慎的脸,成吗?
他不知道,白玉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白玉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孙秀强自镇定着微微一笑,道:“升庵先生想多了,临来前义父让咱家转告升庵先生一句话,‘缺了杨屠户也不用吃带毛猪’,提拔之事不用麻烦先生,义父倒是想让先生品鉴一下这首小令,先生请看!”
死活一瞪眼,要是丢了人,回头非扒了小白的裤子打他的屁股不可。
孙秀将手中的画卷展开,笑眯眯的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孙忠一向小心眼儿,所以对于孙秀转告的那句揶揄杨慎并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的想画卷看去,黄娥也蹙步上前打量,不得不承认,夏氏的画功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就算到不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用登堂入室来形容的话绝非夸张。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点了点头,这才看向题跋。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杨慎吟诵出声,随着吟诵,脸色已从不屑变成了郑重。
停顿的当口,黄娥继续往下念道:“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公公,这词不知是谁所作?”说到最后这句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急不可耐起来。
能在后宫混的不错的人察言观色的本领都差不到哪里去,从杨慎夫妇表情以及语气的变化孙秀已然明白了孙忠底气的由来,提着的心算是落了回去,不紧不慢的反问道:“怎么样少夫人,您也是才冠京师的才女,这词可还能入您的眼么?”
“这个……”黄娥的脸倏地一下红了大半,偷瞥杨慎,见他也十分尴尬,心有不忍之余忙道:“公公见笑了,才女之名妾身可不敢当,至于这首题跋,好坏姑且不论,单单是这份独辟蹊径的心思,妾身便自愧不如。”
“哦?怎么讲?”孙秀好奇的问道,他适才听杨慎夫妇二人吟诵,只觉白玉京这首词朗朗上口,积极乐观,和画中意境好像有点不符,实在想不通面前二人为何反应如此激烈。
黄娥抻了抻夹袄的下摆,正容说道:“在评价这首词之前,不得不提到宋朝陆放翁的那首《咏梅》,词云: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说实话,这首词方和娘娘这幅画作的意境相配,而眼前这首则反其道而行之,化忧伤悲观之意为积极乐观,反孤芳自赏之意为同春共乐,全词阳光向上,品之让人一扫阴霾,豁然开朗,有醍醐灌顶之功效,以妾身观之,倒比陆放翁那首还要高出一个档次来了,别人如何妾身不知,妾身确实自愧弗如,深表钦佩,还求公公将作者之名告知,日后有暇,定当登门求教。“
好话赖话孙秀还是听的出来的,见黄娥神情郑重,不似作伪,不禁愈发佩服起白玉京来,漫声笑道:“说起来这人倒也不是旁人,乃是我坤宁宫皇后娘娘的爱犬白雪的训狗宦官,单姓一个白字,双名玉京……”
“怎么会是他?”黄娥瞠目结舌,脑海下意识浮现白玉京该死的笑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人认识此人?”杨慎好奇的问道,孙秀也很诧异,附和道:“是啊少夫人,听您这话,怎么感觉您认识小白似的?”
黄娥终于回过神来,回头冲杨慎报以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夫君还记得妾身跟你说的那个白公公么?就是那个下棋赢了文徵明大人一副画的白公公。”
“居然是他?”杨慎终于明白黄娥为何如此吃惊了。
孙秀笑了,骂道:“夫人不说咱家还不知道,小崽子竟然赢了文徵明大人的画?特娘的,藏的倒是挺严实,回头看咱家怎么收拾他!”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