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小阁之内装饰极为朴素,不但没有日常人用以附庸风雅的瓷器书画,就连楹联牌匾都没有一块,倒是四面墙中有三面都靠着从地面一直顶住天花板的书架,书架上则摆满了各色书籍。
李岩是个识货的,随便扫视了一眼书架,便瞧见了不少古籍善本,便笑道:“钱先生这里的书恐怕比朝廷文渊阁里收藏得还多些。别的不说,光这本唐雕版刻本的竹书纪年,应该就是海内孤本了吧?”
这马屁拍得正到好处,惹得钱谦益抚掌笑道:“这位先生果然是目光如炬。要说这部竹书纪年还是我从襄阳一位名士手里求来的呢!当初他死活不肯,后来过了三年,他老父亲过世,想要请我为他写一篇墓志铭。钱某见是机会,便答应他不单为其草拟,更将这篇墓志铭亲笔手书,只是要用这本竹书纪年来换。那位名士是至孝之人,这才将这本书忍痛割爱给我。”
李岩听得入神,待钱谦益说完,这才说道:“这位名士用这本竹书纪年换钱受之先生一篇亲笔的墓志铭,也不算亏啊!”
这话又说得钱谦益高兴,笑着请姬庆文和李岩坐下,又命那黄衣丫头给三人沏茶过来。
过不片刻,那黄衣女便托了个茶盆,飘飘然走了上来,在钱谦益、姬庆文和李岩面前各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清茶。
姬庆文见了这茶,立即惊呼起来:“玻璃杯?你这里怎么会有玻璃杯?”
要知道,玻璃制品在现代是常见的物件,市里面十块八块就能买上一个可要放到古代,这可是无价之宝,有银子也未必能够买得到。
姬庆文穿越过来之后,虽然出生在富豪之家,玻璃杯却一次都没见过,而这位钱谦益先生,竟能一次拿出三个来!
怪不得姬庆文要感慨感叹了。
钱谦益听了姬庆文的话,倒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不愧是织造提督大人,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这几个杯子,是我从一个洋人传教士那里买来的,寻常人还当是镂空雕刻的水晶杯呢。可水晶杯再怎么打磨,又哪会有这样光滑剔透?”
说着,钱谦益便又伸手道:“钱某光顾着显宝了,让茶都等着凉了。来来,诸位请用茶。这茶叶是今年的雨前新茶,茶水也是去年雪水融化了以后淀下的,两位请尝尝这味道合不合口味?”
姬庆文见了,含笑点头算是谢过,低头朝那玻璃茶杯之中望去,只见这一汪清茶实在是与众不同
幼嫩的茶叶经过精心烘炒,在恰到好处的水温浸泡下自然地舒展开来,宛若水中仙子翩翩起舞碧绿的茶水毫无杂质,从容蒸腾起沁人心脾的水汽,正应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绝句。
姬庆文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抿了口茶水咽下,一股暖流刹那间从食道贯穿而下又迅融遍全身,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洗涤过一般就连他这样从不讲究饮茶之道的俗人也顿时感到这茶的好处。
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
姬庆文喝了这样的好茶,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对钱谦益说道:“在下一个后生晚辈,同钱先生又是素不相识,先生何必如此厚待于我?”
钱谦益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而已。况且闻道之先后,也并非是以年龄之老幼划分。姬大人到任苏州织造之后,在职分之外,替苏州百姓做了不少好事,钱某也是极为佩服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姬庆文追问道。
“更何况姬大人乃是孙承宗老督师的高徒,属我东林同党。又是皇上钦差。于公于私,姬大人都应是钱某的上宾啊!”说着,钱谦益又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来,来,请用茶,请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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