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华灯异物。
端亲王府身处京都繁华地段的角尾,火树银花消在府前,香车宝马停在路旁,似乎一切尘世喧嚣都无法挨近它,却又依然无法脱离红尘逍遥去。
周显之一身漆黑的贴在端王府的后门,探头探脑的环顾四周,将侍卫们的行动记在脑中。奇怪的是,这端王府的戒备并不森严,堂堂王府,甚至不如相府的守卫多。
不应该啊,身处权利漩涡中心的人,难道不是天天都有刺客光顾、戒备的像铁桶一样才对吗。周显之压着帷帽,心里直犯嘀咕,但戒备松散对她毕竟是好事,记准了守卫的巡逻路线后,她便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
端王府的陈设与格局是极好的,雅而不素,华而不俗,院内遍是应季的草木花卉,即便是周显之当作突破口偷偷溜进府的大后院,也精致的像是一个小型园林。
简单来说,看着美,而且贵。
不过此时的周显之却没心思欣赏,她顺着各条石子道来来回回逛了许久,悲催的发现了一件事。
她迷路了,并且一个人也没遇到过。
怎么会有人把府邸修的跟迷宫一样啊?第三次路过这个亮着灯的、好像是寝居的地方,周显之咬牙切齿的狠狠踢了一脚石子,愤愤然的撩起夜行衣的下袍,干脆坐到了屋子旁边。不给他干脆偷个倾家荡产,真是对不起自己找路的这半个时辰。
然而刚还在嘀咕一个人也遇不到的周显之就看到远处一灯如豆,隐约有脚步声传来,此时她也顾不得别的,赶忙从窗子翻进屋中,四周扫视一眼,迅速藏到了浴室的屏风之后。
脚步声与交谈声愈来愈近,周显之竖耳细听。“王爷,这不是……”
“孤知道,不行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周显之耳中,她紧张的将呼吸放的又缓又轻,生怕被人发现。还好……不对,完蛋,来的是谢戎,我该怎么解释大半夜来找他,结果闯进他的寝居这件事。
“……属下明白,是否要为您收拾寝居?”冷如寒泉击玉的声音停在了屋外,恭谨地询问着。
“不必了,让人来准备沐浴吧。”谢戎声音带着些笑,看他们的反应,似乎没有发现屋子里还藏着一个人。
没发现就好……准备沐浴?!周显之吓得立刻就想离开,然而浴室的门已经被人打开,她不得不僵硬地坐回屏风后的椅子上,生无可恋的听着衣料摩挲声,小厮与侍女的轻声交谈,水声,脚步声。一阵有序的流程、杂乱的声音过去,最终浴室的门、她的希望被人轻轻关上。
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周显之看到谢戎坐在木桶里,背对着屏风的身影若隐若现,散下来的黑发淌在他锻炼得当、匀称流畅的肩背肌肉上,勾勒出背脊的清瘦骨相,又随着精致的蝴蝶骨一起没入水中。
这实在是一副绝美的风景,很少有人的身体能兼具强大的力量感,与纤细的美感。周显之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睛,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然而屏风外传来一句笑语。“周显月小姐,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周显之被吓得一哆嗦,脸颊迅速漫上滚烫的红色,她这时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这人分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浴室里,他纯属是在故意逗自己玩!
怎么感觉这次突袭行动他了如指掌……
郁闷的周显之拖长了尾音哦了一声,沉痛地扣紧了帷帽,壮士断腕一般闭着眼睛从屏风后绕了出来,掩耳盗铃的打着招呼。“端亲王殿下……哈哈、晚上好?”
她清楚的听到谢戎笑了一声,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晚上好,不知丞相千金这般打扮前来王府有何贵干?”
“我、那个,”周显之还没从羞恼中回来,脑袋被美色所惑有些晕晕乎乎,说话也卡壳了起来。“端端亲王殿下。”
好在谢戎没有继续打趣她,周显之几下深呼吸平静了心情,将颤抖的声音稳了下来。“我是来和您做交易的。”
“哦?”谢戎曲肘搭到浴桶边缘,侧着身子将下颔搁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笑道。“你难道有什么我需要的吗?”
“您贵为亲王,肯定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我一个小小庶女肯定给不了什么您想要的、物质上的东西。”周显之闭着眼,黑暗使她愈发冷静下来。“但我知道,您喜欢看有意思的戏,正好,我这里有几出好戏,您也许会感兴趣。”
“说来听听。”果然,谢戎接了话。
赌对了。周显之松了口气,自信地扬起下颔,介绍道。“第一场戏,我身上被人下了蛊,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蛊,不过剧场多半是苗疆,您对神秘的黎越一族,有兴趣吗?”
谢戎沉吟片刻,精致的有些女相的脸在氤氲的水雾中变得神色莫测。“这第一出,确实是好戏。”
得到肯定的鼓舞,周显之愈发从容起来。“第二出戏与国师弟子祁连有关,至于具体的内容,交易达成前,恕我不能详谈,不过我正巧有一枚天启的通行令牌,与天启相交,对您来说应该不是坏事。”
“你的判断,还算准确。”谢戎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请继续吧。”
“最后一场戏……端肃太子妃曾托梦于我,告知我了许多事情,有关东宫、也有关她身上的秘密。当然,也许您不会相信,但有关这个,我可以告知您一些证据,只需您去验证便是。”
谢戎曾在葬仪出现,并且还拿出了自己去荣安院取凤簪时掉的珠花,又曾问过自己是否记得他,他理应对周显之、或者周显月是有兴趣的,这招虽险,胜算却大。
“你觉得,我对端肃太子妃感兴趣?”不咸不淡的问题里并听不出谢戎的态度,周显之定了定神,应答道。“至少,您是好奇过的。”
之后便是沉默,两个人都没说话,兀得,谢戎低低的笑声打破了这段寂静。
“交易成立。”
成功了!
“您不需要听我的条件是什么就答应吗?”周显之生怕他反悔,忙提醒道。
“不必了,你既然来与孤做交易,那肯定是孤能做得到的事情,劳周姑娘去卧室小坐,孤片刻便来与你商议。”谢戎的声音温柔了些,周显之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轻快地应了一声后睁开了眼睛看向天花板,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卧室。
呼……周显之捧着红红的脸颊,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个臭摄政王虽然爱捉弄人,但做事还是挺靠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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