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地忍者里!”
在遭遇突袭的第一个回合,藤林家的几位资深上忍就认出了对面的路数——是同为伊贺上忍三家的百地忍者里的技法。
“殿下,请立刻转移!”忍者出身的土原子经深知百地忍者的厉害,二话不说便借着夜色掩护退到今川义元身边道:“不知敌人数目有多少,此地不宜久留。”
“土原,根据你的判断,我们现在不应该依托营盘坚守吗?”今川义元一边吩咐吉良玮成去牵来马匹,一边提出疑问,“若是在夜色里陷入混战,恐怕我们将不是忍者的一合之敌。但如果是在营盘里防守,是不是反而忍者会处于下风?我们只要拖到掩护我们的藤林忍者主力们回来便是。还可以向朝宫城的森田伊豆求援。”
“殿下说的虽然不错,但一是我们的营盘实在是太过简陋,二是不知这百地忍者里和突然行动的甲贺忍者有无关联。若是他们早已串通勾结,就是要袭击殿下,那在这里固守反而是坐以待毙了。我们的援军无论如何也无法和甲贺五十三家的规模相提并论。”土原子经严肃地向今川义元重申了自己的建议,后者见状也没有再反对,而是选择相信手下的判断。
藤林家的忍者还在拼命抵抗,而他们后方的今川家忍者和侍卫们却已经准备好了临阵脱逃,掩护今川义元撤离。但这并没有什么问题,甚至连藤林家的忍者也不会提出质疑。毕竟今川义元已经付过钱了——这些钱就是忍者们的卖命钱,是真的要把这些低贱的生命卖给今川义元的。
看到人聚齐后,小原镇实就催促大家趁着百地忍者里还没有完成合围前,抓紧策马突围。虽然是夜黑风高,但是这段山路之前已经被藤林家的忍者们勘探过,路边做了不少标记,所以走起来并不困难。战马冲刺间,用两条腿赶路的忍者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少数试图拦截的忍者也被今川家的武士们随手几刀放倒,由于黑夜里实在是难以瞄准,射来的苦无也不过是击中了一两个倒霉蛋。
等到众人一口气冲出去了十余里地,才终于有机会点起了火把确认方位。
“咦?”倒是看向今川义元的银杏先疑惑地叫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转向了今川义元——这才发现他身前的马背上居然还坐着一个少年——正是那个唤作藤林青冈的小忍者。颈部的伤口虽然已经简单包扎了一下,但还在渗血。
“先生,这是谁?”刚才一直在睡觉的银杏一头雾水,“是我没睡醒看花眼了吗?怎么有个小孩子?”
“藤林家的忍者,刚才为了掩护我受了重伤,扔在那里不管估计是死定了,我就顺手捎走了。”今川义元故作不在意地回答道,随即立刻岔开话题:“接下来怎么说,我们该往哪里去?”
小原镇实显然对今川义元这样大发善心的做法颇有微词,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而是无视了今川义元努力岔开话题的举动,自顾自地进谏道:“殿下,您的安危是最重要的,由您救人本就是不妥了,更何况还是救个忍者?”
“真担心我的安危,就别浪费口舌了,赶紧想想接下来要去哪里。”今川义元不冷不热地呛了一句,但小原镇实倒也务实,立刻就开始盘算起之后的对策。
“这伊贺我们毕竟不熟地理,胡乱奔逃在山区里迷路只会更加危险,毕竟不知道有多少忍者里会同百地家一起与我们为敌。”小原镇实非常周全地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就向西走回头路,回到森田家的朝宫城里,忍者无论如何也打不进来。要么索性直接向东突破,顺着我们事先规划好的路,带上几个藤林家的忍者当向导,直接马不解鞍地冲出伊贺。”
“我是敌人,就会在我们返回朝宫城的路上设下埋伏,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回到自己坚固的据点里躲起来。”今川义元闻言也不多说,果断地下了判断,“直接往东冲,杀到伊势国疆域内再停下。”
“是。”今川家的侍卫们知道眼下时间就是一切,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便果断服从了命令。今川义元于是一夹马腹当先而去,田沈健太郎单手打起火把跟在身侧,其后的今川家侍卫们也纷纷拍马赶上。
“把那东西扔下吧,殿下。”小原镇实依旧不依不饶地策马跟了上来,在今川义元身侧道,“影响您的马速。”
“我带着他也比你快,肥前守。”今川义元笑着调侃了一句,“我总不见得扔下你们自己逃跑吧?”
“真到了关键时刻,您就应该抛弃在下等人。”小原镇实冷冷地低声道。
“那真到了那时候我在把他扔下也不迟啊。”今川义元于是随口推脱了一句。
“治部殿下,哪敢如此?”终于迷迷糊糊回过神来的藤林青冈也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受伤后,居然是贵为今川家家督、从四位下治部大辅、骏河远江守护、三河守护代的今川义元在驮着自己逃跑,说什么也不肯了,“您把小的扔在这里,小的熟悉地形,自己有办法跑的。万一因为小的的原因,您除了什么差池,小的怕是要连累一众亲朋的性命啊。”
“你那伤,还走得动路?”今川义元借着火光瞄了眼藤林青冈脖子上还涓涓躺着血的伤口,这种程度的伤、出了这么多血,怕是下了地就要软瘫下去了,“再说了,我们这里就你一个认得路的本地人,还指望你指路当向导呢,你想走,怎么可能?”
“殿下。”小原镇实还要再劝,今川义元便摇头道:“再怎么说,他刚才救了我一命。我难道要对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不成?救了家督的命,怎么说也会有丰厚的封赏吧。若是传出去今川家如此刻薄寡恩,岂不是惹人笑话?”
“但他是忍者。”小原镇实再次重复道。
“忍者也一样。”今川义元淡淡地回道,“佛门之前,众生平等。”
“土原。”小原镇实于是目视自己身旁的同僚,示意他也劝说今川义元扔下藤林青冈。土原子经见状正要开口,却对上了今川义元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说:就因为他是忍者,所以他的命就不重要吗?
土原子经想起了自己曾经暗无天日的日子,又想起了自己那些还在忍者里中挣扎的亲朋好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小原镇实有些厌恶地叹了口气,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一行人于是快马加鞭。因为失血过多,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的藤林青冈竭尽全力地维持着精神,替今川义元指路,终于在天快亮前跑出了伊贺国一半的距离。
“说起来,我一直有些在意。”今川义元忽然开口,转身看向身后的部下们,“除了我们这队人之外,附近一直隐隐还有一阵马蹄声。”
“完全没有听见。”吉良玮成摊了摊手,“殿下您幻听了吧。”
“我从小练箭,耳朵灵得很。估计那批人是用布包裹了马蹄,再加上是踏在泥地上,所以听不清切。”今川义元抬手一指右侧丘陵后的森林,对藤林青冈问道:“藤林,那片森林里有路吗?”
“有……条小路。”藤林青冈已经虚弱得连敬语都没力气说了,尽量用简单的音节回答道。今川义元又瞥了眼他的伤势——虽然现在已经勉强止血,但是不静养和补补身子的话,估计是受不住了。
“全体戒备。”得到藤林青冈的答复后,今川义元便冷声下令。身后的武士们齐刷刷地抽刀在手,忍者们也是将手摸向怀中的暗器。
几个呼吸后,森林间的小路里赫然杀出一队没有携带靠旗的骑士,但即使这样,今川义元还是轻易地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因为为首那人,正是前些日子的京都合战里,几乎把今川义元逼入绝境的十河一存。
两马并行,十河一存已经准备出手,但今川义元却忽然摆了摆手,向十河一存笑道:“十河,提前提醒一句,这次我和拙荆都在阵中。若是我们都死了,墨球可就没人照顾了,动手前想想清楚哦。”
“了解。”十河一存冷冰冰地应了一句,“不杀尊夫人。”
“说得好像你杀我很容易一样?”今川义元的脸上带上了那抹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微笑,“步战我是不如你,但是我再提醒你一下,现在可是马战。”
十河一存没有回答,只是目视今川义元,似乎是为他的拖延感到不满,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开战。片刻后,便沉声催促道:“把忍者放下,别耽误。”
“自求多福吧。”今川义元于是拍了拍身前的藤林青冈,随后拎起他的衣服,就将他扔下身后的吉良玮成,正骑着马的后者险些没抱住藤林青冈,好悬才接了下来。
“来,还请通名。”准备就绪的今川义元缓缓地将龙丸从腰间抽出,笔直地指向十河一存。
“十河一存。”
“今川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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