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无不骇然!
这话能说吗?能讲吗?
在这奉天殿上,在这景泰十二年最后一场朝议上,如此大胆的质询陛下的政令也就罢了,连陛下都质疑!阑
只能说,不愧是只手遮天贺总宪,胆子就是大!
贺章说这话的时候,背后都升起了一层的冷汗,握着笏板的手都在抖,他哪有这个胆子,他这番话其实是陛下教他说的,原话要比这话更加难听,贺章怕自己讲出来,纠仪官当场将他拿下扔进诏狱里去,贺章好生润色了一番,降低了九成的攻击性,才说了出去。
“嗯。”朱祁玉对贺章这个水猴子还算满意,他看了一圈群臣说道:“想必,衮衮诸公皆有此疑惑。”
“臣等不敢。”群臣齐声说道,除了贺章,哪个家伙敢跳出来对着陛下指着鼻子骂?贺章的攻击性太强了,强到没人敢应和的地步,贺章这话往深入理解,根本是在质疑陛下皇位的法理。
朱祁玉笑着说道:“谈,没什么不能谈的,你们骂朕亡国之君的时候,朕也没怎么着不是?”
“太祖高皇帝神武,朕德浅力弱,大明现在这么多人,张着嘴等饭吃,朕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真的把太祖高皇帝传下的江山给亡了吧。”
“贺总宪问了朕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大明祖宗之法置于何处。”阑
“这不是还有个朝鲜吗?朝鲜还在朝贡,朝鲜还是不征之国,这不就是了吗?大明仍有祖宗之法。”
“朕行制大抵是违背了一些祖宗之法,我知道诸位朝臣有匡扶以正视听的想法,但是又畏惧朕的威权,不敢作声,颇为为难,你们难,朕也难,大家,都勉为其难吧。”
祖宗之法遵守了,但只遵守了一点点,朝鲜就是那块遮羞布,就是那个台阶,给朝臣和皇帝们都下台的台阶。
“臣,没什么疑惑了。”贺章听闻皇帝回答,立刻俯首,退了回去,开玩笑,再站下去,他都站不稳了,在奉天殿上攻击皇帝法理,那都是活腻歪了才能干的事儿。
大明始终是极其保守的,极其保守就是比保守还要保守,这祖宗之法,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幸好,还有个朝鲜。
朱祁玉倒是想把大明水师所到之地都变成大明的四方之地,这样就可以完美绕开祖宗之法了,但是一个帝国是有统治的地理界限,再远了除了建藩别无他途。
“那就这么着?”朱祁玉看贺章退了回去,始终没人说话,开口问道。阑
群臣再次齐声说道:“陛下圣明。”
朱祁玉其实清楚,这条违背祖宗的决定,之所以能够推行下去,其实是因为这条政令,完全是皇帝在带领着势要豪右们率兽食人,只不过吃的不是大明人,而是海外土着。
肉食者总归是要吃人的。
这海夷藩国制中的海外总督,总不是能那些腿上的泥还没洗掉的泥腿子,只能是大明数不胜数、整天混吃等死的衙内和势要豪右,这总督府的安土牧民的官,总得是大明出身的举人,这也是多了一条出路,而大明在海外建藩,维护是大明海贸,海贸事,甚至是寒门连看一眼都不能的分赃大会。
至于那些连蛋蛋都要被摘下的四等土着,这朝堂之上,又没有土着作为明公,当然没人为他们说话了。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兴安一甩拂尘,宣布朝议进入下一个议题。
“陛下,大小裕勒都司都指挥、裕勒伯夏知义,即西域地面果敢王也密力火者,进京朝见。”鸿胪寺卿马欢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阑
“宣。”朱祁玉知道这事,夏知义是朱祁玉册封的西域地面的伯爵,也是当年大明吞并轮台城的助力。
夏知义着麒麟补右衽入奉天殿,行三拜五叩汉礼,恭恭敬敬的大声喊道:“臣夏知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祁玉点头说道:“起来说话。”
“陛下,臣斗胆。”夏知义却不肯起身,鸿胪寺卿马欢脸色剧变,夏知义这是要作甚!这朝见出现了差错,礼部吃不了兜着走。
朱祁玉一愣,平静的说道:“想说什么,说便是,朕赦你无罪。”
夏知义体格极为壮硕,敢在西域地面称王称霸,没点勇力想都不要想,他跪在地上,身体颤抖了几下,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嘶哑大声说道:“臣就是想问问,想问问,陛下什么时候才能重开西域!”
“陛下承诺过的!”阑
“西域百姓苦啊,陛下。”
朱祁玉站起身来,颇为平静的说道:“裕勒伯,朕承诺过,朕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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