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本就不公平不公正,更遑论杨汉英连大明人都不是了,他自己不当大明人,怪不得于谦不公正了。
大明军的火炮阵连续炸了三天,卡通塔山口的城关彻底被夷为平地,这城关成了一片废墟,再无法阻碍大明军前进的步伐。
在第四日的清晨,大明军正式通过了卡通塔山口,而瓦剌方面,完全没有任何埋伏的打算,将这龙庭之外的唯一关隘之地,拱手让人。
不是阿剌知院被炸湖涂了,他能不知道卡通塔山口的重要性?
那就是他的命!
可是无论派谁去修缮城关、驻防卡通塔山口,这台吉们没一个想去的,倒是被阿剌知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赛因不花,反而是发挥了一些作用,阿剌知院求和的书信,就是赛因不花送过去的。
赛因不花是大明人是汉人,而大明的征虏大将军石亨,是赛因不花的至交,可是阿剌知院和赛因不花的交情,还不足以赛因不花去央求石亨放水,赛因不花有那个自知之明,求也是白搭,当年的至交,是大家都是指挥使,都在草原上发财,现在石亨是什么身份?他赛因不花又是什么身份?
“大明羞煞我也!”阿剌知院看到了大明的条件后,出离的愤怒了!大明居然要他的人头才能议和。
赛因不花一句话怼了回去:“这话于少保说的。”
阿剌知院面色悻悻,握着大明来的战书,是放也不是,不放也是,他就像是大叫着我要杀了于谦的泼皮,结果于谦带着十六万精锐来到了他家门口,要杀他。
“大明军已经过了山口,应如何应对?”阿剌知院满脑门的官司,他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也不知道是被震破了耳膜,还是起了心病。
赛因不花看着堪舆图看了很久说道:“本来可以把鞑靼誓要反明的孛来和麻儿可儿拿去送死,现在他们也都被杀了,你问我怎么办?要我说,你就自杀,大明既然要,把脑袋给大明,大明因为高道德劣势,也不好食言,瓦剌人还能感念你的恩情。”
“都到了眼下的局势,那还不是大明要什么,咱么就得给什么吗?”
赛因不花一向说实话,这也是他的实话,到了这个份上,阿剌知院已经指挥不动军卒了,早死晚死,伸头缩头都是那么一刀,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选个死法,也算有几分体面。
“能留给全尸吗?比如自缢?”阿剌知院反而平静了下来,左思右想说了一句让赛因不花眼珠子掉地上的话。
“啊?”赛因不花摸了摸胡子,嘴角抽动了下问道:“你真的肯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
“唉。”阿剌知院无奈至极的说道:“我也想过跑,全都留下,独自逃跑,这天大地大,我一个人带几个心腹,舍下这和林的一切,一走不回头。”
“可是走的脱吗?大明的夜不收千里索命,我就是跑到泰西去,夜不收也要把我抓起来,死了反而体面些。”
“即便是走得脱,我两个儿子在撒马尔罕走得脱?大明问康国要人,也先乐意至极,康国公不敢不给,还是自己了结自己,还能留些体面。”
赛因不花完全没料到这阿剌知院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结果。
“那你自己考虑清楚,若是要走,就不必打招呼了,若是要自缢,跟我说一声,我来送你一程,我问大明求给你个全尸,大明给不给,全看大明的决定了。”赛因不花说完便离开了龙庭大帐,让阿剌知院自己想明白。
阿剌知院等赛因不花离开后,脸上露出了苦笑,他其实也想跑,蝼蚁且偷生,可是他的身体不支持他跑了。
在卡通塔山口的城关上,他跑的慢了几分,被开花弹爆炸的余波给殃及到了,这几日耳朵时灵时不灵,脑袋嗡嗡响,五脏六腑也是内伤,通俗来讲就是吓破胆了,他现在骑不了马,更受不了颠簸,虽然这伤势养些日子还是能好起来,可大明会给他养伤的时间?
跑是跑不了了,既然结局已定,何不选择个体面的法子。
而此时的大明军营里,石亨和于谦之间有了一些小分歧,军中的斥候和夜不收抓到了一批盐贩子,这些人逃脱不及,被堵在了龙庭里,想要翻山越岭的离开,被夜不收和斥候逮了个正着。
石亨主杀,于谦主留。
“他们贩盐至此,就是资敌,该杀。”石亨并没有生气,他的语气还是和于谦讨论这些盐贩子的处置,表达意见,其实石亨也想不明白,为何陛下不严禁边关,商贾仍然正常放行。
于谦极为耐心的说道:“这草原上,没了盐,再壮士的汉子,三五日也变成了软脚虾,浑身无力,可是敌军不会缺盐的,即便是不能从大明买,他们也能抢百姓手中的矿盐,所以陛下不肯严禁边关,也是因为没必要。”
军事胜利石亨去保证,政治胜利则由于谦去保证,而这供盐之事,便是政治胜利的一部分。
于谦接着说道:“法无禁止则可为,陛下既然不禁,他们被我们拿了,自然不做处置,放归大明便是。”
“于少保说的很有道理。”石亨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真的禁了盐,耽误了王化鞑靼的大事,大明军这趟儿北伐,岂不是要得不偿失?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杀光就是,全都杀光了,就没这么多事儿了,死光了一了百了。”于谦提出了另外一个意见。
石亨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说道:“不可不可,打仗是生死搏杀,可这烧杀抢掠,我这京营的军士们还带不带了?军士们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铁石做的,不可,不可,于少保好狠的心,要杀于少保去杀去。”
“我也是读书人嘛。”于谦则不在意的说道:“不肯杀光,便是这么些麻烦,可是杀光了,又有其他的麻烦。”
“大将军、总督,夜不收传来塘报。”掌令官将塘报放在了桌上。
石亨看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将塘报递给了于谦说道:“那阿剌知院打算自己了结,请大明军善待林中百姓。”
“他要死?”于谦都愣住了,这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他说让阿剌知院拿头来见,再言和战,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回敬,并没觉得阿剌知院真的会自己了解。
于谦眼睛微眯,稍加思忖的说道:“这阿剌知院大抵是负伤了,跑不脱,便求个美名,之所以没有消息,可能是这阿剌知院也没敢找人看,受伤的事儿,没人知晓。”
于谦发动了自己的军事天赋料敌于先,对眼下局势分析之后,得到了事实真相的结论。
“那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石亨斟酌片刻说道:“我觉得可以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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