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刺眼，什么东西这么亮，来人，赶紧给本尊挪走！

不耐烦的挥手，却被手腕上的铁链绊住，哗啦啦的声响传入耳中，山奈一下醒过来，刺眼的阳光撞进她的眼中，脑中顿时嗡嗡作响。

“姐姐，你醒啦？”稚嫩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看着身边十三岁的女孩，山奈的意识逐渐恢复。

“半夏，现在到哪了？”

“刚刚听那些人说还有半日就到瓮城了。”半夏低语，眼中偷瞄着笼外的几名大汉。

山奈坐直身体，颠簸的路让她瘦弱的背脊不时磕碰在铁笼的柱子上，心中不觉苦笑。

瓮城，当年是她一手打下的城池，谁不知晓她银狐妖后的名号，现在却成为一名灵力低下的狐妖。当年她在濒死之时被心腹常山舍命救下，带着她的元神躲进深山，苦苦修炼几万年后终于重新幻化人形。可曾想被人设下陷阱抓住，戴上压制灵力的锁灵链关押在这牢笼车里。车上还有四五个少女，最大的不超过十八岁人形模样，最小的就是半夏，因为年龄太小，还未完全修炼出人形，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和尾巴依然裸露在外，唯一的共同点，她们都是狐妖。

想到这，山奈脑中出现一个黑衣少年的模样。“鬼卿，当真是小瞧了你。”

“不能直呼他的名号！”一个女狐听到她嘴中说出的名字，心中胆颤。“他是妖魔界的王，我们这种人只能尊称他为尊上。”

我们这种人，呵，笑话。山奈看着女狐吓得惨白的小脸不语，想当年他只是一个助她修行而送来的贡品而已，现在却是高高在上的一城之主，而她成为此刻的阶下之囚。

真是讽刺！

“大哥，你说这几个货色能卖个好价钱吗？”尖嘴猴腮的男人一双色眯眯的绿豆眼盯着笼内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现在城中来往的人越来越多，妖姬供不应求，就那个最次的我都能给她卖出去！”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想着到手的钱财，乐道。

半夏听到两人的对话，缩到山奈身边不解道：“姐姐，妖姬是干什么的？是不是很可怕......”

“别怕！”狐族因姣好的容貌姿色在妖姬里属上等货色，当年风光的狐族沦落到如此，各妖族如同农民翻身做地主，都想沾染一二。山奈深知一旦被送去妓院，便是入了深渊。这一路上山奈都在观察几人，思索着该如何逃脱这困境。

络腮胡的男人叫过山龙，是这几人的头目，有些功法，主要负责路上的安全。尖嘴猴腮的男人叫六子，胆小好色，剩下的两三个都是他们雇来赶车押运的小妖。

一行人在黄昏时分赶到瓮城，整个街道随着落日灯火璀璨，人声鼎沸，街上的人因为笼车里的狐妖，探头观望议论纷纷。半夏捂着耳朵蜷缩在山奈身后，狐狸尾巴格外惹眼。

“没事的，我在。”山奈拿起破损的裙摆遮住半夏的尾巴，将她搂入怀中，安抚道。

车子停在瓮城最大的妓院，虽没有琉璃彩砖那般奢华，但门前彩纱随风摇曳，阵阵浓郁的脂粉味从室内飞舞而来，门口大汉把守，屋内朦胧可见环肥燕瘦的倩影交错而过，笑声随着歌舞声四起。

“麻烦兄弟传告漫歌娘子，要的人已带到！”六子下车毕恭毕敬的说道。

半响，来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领着他们来到后门，笼内的几人被拉扯下车，山奈站直身体，长时间的盘坐让她浑身酸痛不已，来不及活动下筋骨，就被人推着往院内走去。

院内古树参绿，小桥流水，树荫红墙很是别致，山奈看向坐在小亭内的女人，手握酒盅杏口沾杯轻抿一口，风情万千，柳眉媚眼，一颦一笑都是勾人心魄。

“这要是能让她陪我一晚，让我干什么都行啊！”六子的心神从见到漫歌第一眼就被夺走，痴痴的呢喃着。

过山龙朝着六子的手臂狠狠一掐，低声道：“她是你能染指的吗？人家背后的靠山够你死几回了，别给我惹麻烦！”

六子吃痛回神，见漫歌已走到他们前方，悻悻然的退到一旁。

“漫歌娘子，人我带来了，您瞧瞧满意吗？”过山龙将手中的链子一扯，山奈几人被带到漫歌面前。

漫歌打量着衣衫褴褛的几人，抬起半夏瑟瑟发抖的脸，轻笑道：“这毛都没长齐的你都往我这塞？当我聚千院是什么地方？”

“哪敢啊！姑奶奶，狐妖一族都躲起来不敢面世，我这一趟能抓到这几个已经不错了，这不都带给你看看。”过山龙生怕得罪了她，谄笑道：“这家伙是小了点，但可以养着以后再出来面客啊！再不济，你也可以拿她去练功试药也不亏啊！”

练功试药就是用一些灵力微弱的人当做为药人，来试炼各种丹药，其中的残忍不言而喻。

“你的算盘打的真是精明，这烫手山芋丢给我，你倒是省了再找人变卖的精力。”漫歌清楚过山龙心里的小九九，抬眼打量剩下的几人。

别人都是低着头不敢四处打量，只有山奈挺直身躯，浑身衣物又破又脏，但那张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害怕，反而只有沉稳老练，有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漫歌直直看着山奈。

“来了这以后，名字还重要吗？”轻轻的一句话令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啪的一声，刚刚领她们进门的丫鬟抬起手扇了她一巴掌。

山奈偏着头，脸上火辣辣的疼，冷笑道：“真是一条好狗。”

啪，又是一巴掌，嘴里泛出血腥味，山奈嘴角溢出血丝。

“在这里，轮不到你放肆。”山奈的态度无疑是对漫歌的不敬。

过山龙没曾想山奈会做出这般猖狂的举动，拔出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说：“这丫头实在是欠收拾，您只要发话，老子立马结束了她。”

漫歌依然盯着山奈，笑而不语。

“别打我姐姐！”半夏本就害怕，看到过山龙拔刀相向，更是吓得腿软跪下，眼中满是泪水。

一旁的六子见她没有半分低头之意，一把掐住跪在地上的半夏，威胁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她！”

半夏的眼睛充血，脸胀成猪肝色，小巧的身子被慢慢提起，山奈怕自己的傲气会害了半夏，只好示弱道：“是我不知深浅，求您放了我妹妹，阿奈甘愿受罚。”

漫歌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山奈的表情，不觉轻笑起来，这家伙不怕死，倒是个重情义的。“花楹，你带着她们去洗漱一番再来见我。”

叫花楹的贴身丫鬟应声以后，和六子一起押送山奈等人前往侧院，过山龙随着漫歌一同前往楼上房间商议卖身事宜。

侧院不大，简单的三间房，两间是院里家奴的住处，一间摆放着几个木桶，用来沐浴。山奈几人卸下锁灵链被带了进去，整间屋子被结界笼罩，加上外面有人看守，硬闯出去的难度太大，她只能放弃逃跑的想法。

初夏的天气还不算热，但桶里都是冷水，山奈有些不适，想着自己现在浑身恶臭难耐，便脱尽衣物探入水中，咬牙坚持清洗着肮脏的身体，水一下变的浑浊。

“姐姐，刚刚你那样真的太危险了！”每个桶中间都隔着木板，半夏的声音从隔壁隐隐传来。

“是我鲁莽了！”半夏的话说得也对，好不容易虎口脱险换来这幅身体，以往的傲气在此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好处，看来是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了。

山奈慢慢揉搓着自己的长发，发尾的银色在污水中晕散开来，她有些想念以前那头银发。当年她利用出神入化的幻术和这头银发，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带领狐族统治整个妖魔界，建立瓮城将各处首领困于其中，让他们的族人用贡品来换取和平，狐族得以昌盛繁荣。

现在什么都没了，她的王国，银发，家族，就连骄傲和尊严，她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