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邹元清回来得一日比一日晚，虞氏看着心疼，邹正晓直接用鼻子哼气，指明了的康庄大道他不走，非要独辟蹊径，指望着那前面有人参呢，啊呸，不知道哪个旮旯儿就能冒出条毒蛇来。

“儿子每日如此辛苦，你这个做父亲的帮不上忙不说，还专门和他作对，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虞氏扶着桌子坐下，看到邹正晓阴阳怪气的样子就来气。

邹正晓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我这是教他做人呢，你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跟着掺和什么？我和他作对怎么都不会伤他性命，别人那儿可就说不准啰。他小孩子家的，不受点挫折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儿的菜还不错，有些滋味。

“你尝尝这个，味儿还不错。”邹正晓给夫人把菜夹到盘子里，殷勤地推过去让她品尝。

虞氏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要吃你吃，我可没这个心情。”她说着直接起身，“这几个菜儿子喜欢吃，先撤下去，等儿子回来再摆上来。”

邹正晓看着桌上仅剩的几个菜欲哭无泪，他们父子俩口味出奇地一致，儿子喜欢的正是他喜欢的，都拿下去也太过分了，就不能给他留两道吗？

眼下太子未定，诸皇子都卯足了劲表现，今日你肃清一桩贪污案，明日我整理好去年的官员考察记录，几位皇子都得到了圣上的嘉奖和众臣的交口称赞。

唯独大皇子那边不紧不慢，看得多说得少，能被人夸的也就是一句老成持重。眼看着近段时间大皇子的热度明显不如其他几位皇子，邹元清却说还差得远呢。

博弈之道在于等待，眼下火烧得还不够旺，很多招数都没使出来，若是骤然亮了底牌，效果还达不到最佳。只有等到群臣争论不下，圣上摇摆不定之时，方才能祭出他的杀招。

邹元清选择大皇子的理由也在于此，别人等不得，可大皇子等习惯了，就算一直输也不要紧，只要最后能赢就行。

“有消息称明日四皇子要状告谢家族人不法之事。”邹元清把一页纸递给大皇子看。

“哦？这是韩家想要上位了？”不过就凭这上面写的东西就想扳倒谢家，也太自不量力了。

“不太对，”大皇子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么简单就能查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韩家的杀招？这是专门设的陷阱吧？”

韩家就算再急切也没这么蠢，不仅一上来就对着谢家，还用这么浅显的手段。好歹是八大世家之一，宫里还有九嫔之首的淑妃娘娘，不可能行事这么没有章法。

邹元清也是这么想的，“明日上朝，二皇子恐怕会第一个跳出来。”资本越少的人越是心急，可“急”字上悬一把刀，这般看来并非好事。

做得越多越容易露马脚，可什么都不做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究竟该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他们两个都是话少的人，简单商量了下明日的应对方法便散了。邹元清要出宫回府，再待下去即便有大皇子给他的出宫文书也不太好办。

大皇子递给他一个精致手炉，“拿着吧，这是妘儿这几日得知我们结束得晚特意准备的，还有这盏风灯，你回去的时候也方便些。”

“多谢殿下和公主的好意。”邹元清倒没嫌弃这些东西幼稚，正是这个时候得用的东西。

拒绝了大皇子出门送他，邹元清提着风灯边走边看。

与一般风灯上绘有装饰画不同，五公主这盏上写着“谋定而动”四个字，字迹虽然端正，可在行家眼里却是绵软无力，漏洞百出。

不用想也知道是五公主亲笔写的。

邹元清十分好笑，一个养在深宫的小公主都明白的道理，怎么有这么多人打破脑袋都想不通。

虞氏始终等着，一见儿子回来便让人赶紧去热饭菜。忙完这些才看到儿子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这手炉从哪儿来的。”女人的天性就是更关注漂亮的食物，明明风灯更醒目，虞氏却第一眼看到了那个小巧的手炉。

邹元清灌下一碗热汤，身子舒服了些，“大皇子给的。”

虞氏听了这话便让人把东西放到元清屋里，在这儿磕了碰了的，就对不住大皇子的好意了。

为了等儿子回来，虞氏一直没有用饭。母子俩也不用其他人伺候，互相夹了些对方喜欢吃的东西。

待到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虞氏放下筷子，斟酌着开口：“元清，你爹跟我说了好多次了，他不认为大皇子能成事，你看看要不还是回司天监，有你父亲在我也放心些。”朝堂上的事她不懂，可丈夫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他们又不求那泼天的富贵。

“愚妇，我是这么说的吗？”邹正晓闻听此言，赶忙从门后闪现出来。

“我就是不让元清牵扯太多，以免将来没法脱身，谁说让他回来了，他根本就回不来。做属臣的最是不能改弦更张，这样的人不管是谁做君王，都不可能容下。”

邹正晓没想到夫人居然这么不会说话，他之前着急上火的就是这点，只要选定了效忠的主子就得一条道跑到黑。这臭小子还一点都不肯听他的，其实以他们邹家人的本事，完全可以在皇子之间左右逢源，根本没必要做一把刀，帮着大皇子去对付他们。

如今局面已然这样，就算是他也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虞夫人听老爷越说越严重，眼里的担忧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儿啊，要不咱就不做这个官了，只要你平安，娘就没有其他要求了。”

邹正晓压下训斥的话语，他知道女人是担不住事的，尤其是他这位夫人，总觉得凡事不管不问就能躲过去，也不想想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到底是怎么来的，真是没法和她着急。

邹元清搀住母亲，“父亲、母亲，请您们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我也一定会保住我们邹家的清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