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公主落水了,侍卫们不敢妄动,还是从附近找了两个水性好的嬷嬷下水救人。
五公主一袭缥色襦裙全粘在身上,圣上忙解下披风给她盖着。见女儿牙齿打颤,已经说不出话的样子,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心疼,圣上赶着让人送她回去医治。
下水救人的嬷嬷还将落水的寿礼一并也打捞了上来。皇宫中都是人工湖池,水并不深,可这寿礼沾水就毁了,就算捞上来也没用了。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圣上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轻语,虽然没有说出责备的话,可是那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臣女,臣女……”
此时谢贵嫔匆匆赶到,谢轻语才稍微松了口气。
圣上制止了她行礼,“你也跟着听听。”
皇后瞟了她一眼,圣上这是连她一起恼上了,只说听听,言下之意就是不让她插嘴。
贵嫔自然也明了圣上的意思,她一路疾行赶来,加上圣上皇后的无形谴责,直觉得气往上涌,整个人都不好了。
方才行露已经将事情经过都告诉她了,轻语并无过错,可看圣上这副模样,显然不这么认为。
谢轻语见圣上的目光又一次落到她身上,不敢再迟疑,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照你这么说,你什么都没做,五公主就自己跳进去了?”皇后不喜欢谢贵嫔,自然对谢轻语也没有好感。
圣上更不信这话,“妘儿自来胆小,她又不会水,怎么可能自己跳下去?”金枝玉叶,竟被一个臣女逼迫至此,若不严惩,皇家声誉何在。
谢贵嫔伴驾多年,知道圣上就算是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也不会任人糟蹋皇室尊严,轻语这次是在劫难逃。
她深吸一口气,“谢轻语,你冒犯公主,还不认错。谢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尊卑礼数的女儿?今日就是圣上不罚你,我也要罚你。传令给谢家族长,谢轻语狂肆妄为,以下犯上,罚禁足三个月,抄经文百遍为公主祈福。”
她不得不这么做,若是皇后撺掇圣上申斥谢轻语,谢家女儿的脸面就全丢尽了。被圣上斥责品行的女儿家,哪个好人家还敢娶,谢轻语的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圣上见她发话罚过,也就不再管谢轻语了,好歹是谢家之女,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只是圣上离开前不忘嘱咐皇后,“你身为皇后,也要担起后宫之主的责任,约束好宫妃和世家女眷,今后绝不能再出现这种大不敬的事情。”
皇后恭声应是,行礼送圣上离开。
明眼人谁不知道这话虽然是在说皇后,实则是给贵嫔没脸。
皇后心情大好,也就顾不得再去对那姑侄俩落井下石,带着一群人转身去了齐妘宫中看望。
见那些人都走干净了,谢贵嫔亲自扶起谢轻语,“轻语,你莫要怪姑母,姑母这是在保你。”
谢轻语微微摇头,“我不怪姑母,我懂的,我只是、委屈罢了。”
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终于能在亲人面前释放,谢轻语的泪涌了出来,又顾忌在宫中哭犯忌讳,忙擦掉眼泪。
“你是个省心的孩子,姑母知道。”谢贵嫔心疼她不假,可有些话却不能对她直言,只能苍白无力地安慰她。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轻语不敢怨恨。轻语只怕此事会连累到姑母。”
谢贵嫔不想她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熨帖之下更替她不平。着静书将她好生送回谢家,一并将事情告知兄长,不许谢家再责罚她。
回到重锦宫,谢贵嫔抬手便砸了几个瓷瓶,都是上好的东西,发出的响声也颇为悦耳动听。
只可惜听见的人不会这么认为,留在宫中的舜华只觉得每个瓶子都像重重地砸在自己心上似的,紧赶着出来收拾。
“娘娘息怒,您的身子要紧。有什么不痛快的,以后有得是机会收拾她们。”舜华单纯以为贵嫔是因为五公主陷害谢家姑娘一事愤怒,拣着她爱听的话劝解。
“一个公主有什么打紧的,我犯不上,之前赶走陈氏,也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不恭,本宫不想看见而已,哪里用得着专门去对付她们。”贵嫔接过她递上的茶,饮了一口。
这殿内都是她的心腹,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轻语生怕连累本宫,却不知是本宫和谢家连累了她。”
十年前,陈淑仪就那么摔倒在她面前,她帮着送她回宫,还请来了太医,起码做到了仁至义尽。
居然有人说是她撞倒的陈淑仪,碍着陈淑仪生孩子她没顾着辩解,只想着等陈淑仪生完便能堵住她们的嘴。
谁知五公主好不容易诞生了,陈淑仪却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皇后自然不想让她好过,其他人竟也一边倒地往她身上倒脏水。
眼见闹得不像样子,圣上才让邹提点以五公主命不好为由,将此事掩了过去。从此,宫内宫外流传着贵嫔盛宠,能够一手遮天的话语。
圣意已下,她连为自己辩解一下都不行。那陈氏每次见到她的眼神,都看得她极为不舒服。可她对陈淑仪和陈氏,都没造成过什么实际的伤害。她是谢家嫡女,虽然进宫就是为了追逐权力地位,可也不屑做什么手脚。
事情发生后,她把身边的人查了个遍,绝不会是她的人做的。真不知是谁这么厉害,使出这一石二鸟之计。
这是谢贵嫔平生之恨,几个侍女谁都不敢随意插嘴。
谢贵嫔也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并不在乎她们说什么。
“这次的事,说起来是小事,只是又牵扯到谢、陈两家,今后只怕是有个风吹草动,圣上就会怀疑本宫,怀疑谢家。”谢贵嫔已经收敛好情绪,嘱咐舜华道。
“传令下去,重锦宫上下谁都不许做什么,今后有嫣儿的就要有五公主的一份。若有敢违背的,也不用再待在这宫里了。”
下人们齐声应诺,一场风波只能这么暂时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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