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泽的脸色瞬间怔住,但很快回归正常。他起身拿起一旁的茶壶,给南宫瑾倒了一杯后坐下道:“陛下如今年事已高,想来对新鲜的人或物更有兴趣,不过是博陛下开心罢了。殿下身为人子,也得时时顾及陛下。”
“可是殿下现在日理万机,臣是殿下近臣,自然要代殿下对陛下尽孝不是?”
南宫瑾嘴角玩味的笑渐渐加深,他从卷宗里抬起头,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氤氲的热气,让人捉摸不透的话出口:“那真是多谢大人了,日日埋头于这些官员的清查,还得费心思去寻翰林院的事,现在又得分精力去选女人。”
能把朝中大半的官员名册全翻出来,意图不是昭然若揭吗?他现在拿不到户部,吏部也被朱瑞泽紧紧握在手里,工部现在主事的也是朱瑞泽的人。
这个朝堂都快姓朱了,翰林院作为末等且大都是书生初入朝堂时的地方,并不大受重视。正因如此,南宫瑾才牢牢抓着翰林院。现在的翰林院到底有什么人,整天都在干什么,除了南宫瑾没有人知道。
“翰林院也是朝廷的重要后盾不是?何况每年从翰林院提拔上来的能人志士也不少,想当初的濮阳……”朱瑞泽说到这里停住了。
多年前的濮阳家就是从翰林院崛起的,但是这个姓氏已经是这个王朝的雷区了。
南宫瑾不以为然一笑,放下茶杯,道:“濮阳家确实是从翰林院的选拔中崛起的,不过现在的翰林院都成了各大家族近亲的首选闲职,毕竟没什么正经事。从父皇登基起,可再没有从翰林院选出来的人了。”
“那臣掌管吏部,也该知道现在翰林院的人员结构不是?”朱瑞泽看着南宫瑾的眼睛,合上了手边的卷宗。
这已然是明目张胆地限制南宫瑾的决断,他淡然地开口道:“岳父,朱佩一直说想回丞相府小住几日,想她嫁进太子府多年,除了出嫁归宁那日回过以外,就再没回家一次。本宫想着,陪她到朱家住几日,不知是否叨扰?”
“殿下纡尊降贵,是朱家的福气,怎么会是叨扰?不知良娣是否……”
“良娣留在太子府,本宫日理万机,忽略太子妃也是有的,此番就是圆太子妃的愿望,也是咱们之间拉近关系不是?”
朱瑞泽脸上又露出慈祥的笑,道:“自然,臣跟殿下才是最亲近的,殿下也莫要亲近小人才是。”
南宫瑾闻言,浅笑点头。笑,不达眼底……
“那篇策论,岳父还是别忘了才是。”
“殿下,臣以为您按照臣的想法也无妨,您也不曾体察民情,且还年轻,很多事情也不知……”
“大人,您应该知道本宫的规矩。”南宫瑾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策论还是要写的,否则会有人诟病本宫亲近外戚。”
“大人也不想被说成濮阳之辈,意图篡权吧?”
这话诛心,他也深知朱瑞泽有这个贼心却还没有狗胆,现在也不是撕破脸的时候,适当敲打一下,也好叫这右相认清自己。
“殿下多虑,朱家定然是忠于陛下,忠于殿下的。”朱瑞泽赶紧起身跪地。
南宫瑾满意地点头,扶起他道:“本宫自然知道,可是旁人不知道啊,所以您还是得按本宫说的办。倒也不急,慢慢写,写得细致最好。”
“是。”
见他答应,南宫瑾直接起身离开,嘴角的笑在踏出吏部的第一秒瞬间消失。他从吏部离开后直奔翰林院,现在的翰林院并非如南宫瑾对朱瑞泽所说那般,是养闲人的地方。
大多在翰林院供职的都是从国子监层层选拔上来的,这些人饱读诗书,想法亦都符合南宫瑾要求。
但是现在不能把他们按在朝中旁的职务中,这一切真正步入正轨都是在濮阳繁钰崛起之后才会发生,而这都是后话了。
“殿下。”一众人看到南宫瑾来,都停下手中的事,跪地行礼。
南宫瑾慵懒地抬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的事情,不必理会他。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拿出一个卷宗和一个竹简,卷宗是名单,竹简则是《韩非子》。
“殿下,这是您要的女官职务,微臣等整理好了。”一个人捧着一个折子上前道,“只是微臣翻遍各类书籍,女官都是居于后宫,只有北冥国的前身……雪国末年时有一位女尚书令。可那位是直接封为三相之一,并无任何晋升记载。”
“好,本宫知道了。”身边的侍卫拿过那人手里的折子呈到南宫瑾手中。
他想过让濮阳繁钰考宫中女官,但是进了宫,她又是那样一张脸,定然会被自己那个爹瞧上。现在南诏国从古到今都没有女子入仕为官的先例,更没有供参考的文献。
如果老天当真要让他用这个女子,那就看是否有转机出现吧。
“赋税的事可清了?”
话音一落,一个清秀书生上前道:“此事就是各级官员的问题。”
“嗯,这个事不必你们再伤神了,只管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后给本宫就行。”南宫瑾嘴角扬起笑,一切还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等解决了赋税问题,就可以进行朝堂的大换血了……
濮阳繁钰此时趴在床上,一个歌妓帮她上药,道:“今日你离开几个时辰后,太子妃身边的希灵姑娘来找你。”
“太子妃?”
“是啊,希灵姑娘激动到把凌慧轩的人都骂了一顿,所以你回来是她去救你的?”
濮阳繁钰摇头道:“没有啊,她根本没去西跨院。”
那人听完,叹了口气,继续细致地帮她涂药膏,看着她后背的红疙瘩不由担忧道:“这若是以后落了疤痕就不好了。”
“不会的……”濮阳繁钰轻轻支起身子,“你可知道西跨院因为出疹子死的这个怎么回事?”
“西跨院每月抬出去的不知道多少,出疹子死的都是寻常的,最不寻常的是从前良娣身边的贴身侍婢……”她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才道,“抬出去那天说是撑死的。”
“什么?”这死因怎么如此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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