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真听后不禁呆滞。
一百万两,在李家只有李卓航有权限动用。当然,眼下特殊,江玉真也有权支取。除他夫妻外,其余大管事最高可支五万两。李家所有工坊、商铺的大小管事排列下来,怎么也轮不到李卓然作主。
江玉真耳听得上房厅堂传出的争吵声,眼盯着在白氏之后迎出来的墨老管家和李家三老太爷,面无表情地问道:“谁给他权利支的?支去干什么?”
一面抬脚向上房走去。
根本不理三老太爷。
好几人同时出声:
白氏抢道:“太太,我们拦不住。”
墨老管家道:“支去给徽州官府,发兵剿匪。太太,这都是为了救老爷呀。”
三老太爷则道:“已经查清了,卓然就是老太爷儿子。”
墨管家急得抱怨他爹:“爹,你老怎么糊涂了?发兵剿匪不是逼那些人杀了老爷吗?”
墨老管家道:“胡说!不发兵那些人就能把老爷送回来?就是要他们晓得厉害,不敢伤害老爷。”
墨管家跺脚道:“嗐,我不跟你说!”
江玉真脚下不停地上了台阶,郑妈妈抢上前扶着她,屋里正在争吵,她一进去,便静了下来。
江玉真目光一扫,只见济济一堂。上首,江老太爷坐在右边,江如澄站在他身后;四老太爷坐在左边,身边还有一张椅子空着,想是三老太爷的。
她先冲江老太爷施礼,叫“爹”。
江如澄也上前拜她,叫“姑姑”。
江老太爷痛心疾首道:“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家就要被人占了。女婿生死不知,这些人竟等不及,公然联合外人,抢夺嫡支家产。简直没王法了!”
三老太爷气道:“亲家翁,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有人抢夺家产?卓然支钱也是为了救家主。”
江老太爷道:“谁跟你是亲家!我亲家过世了。”
三老太爷被噎得说不出话。
江玉真站在堂上,连日奔波跋涉加上忧心夫君和爱女,满身的疲惫,此时皆被怒火焚烧殆尽,昔日温婉的女子忽然锐利起来,满目凛然,扫视众人一圈,严正道:“别说李童生不是老太爷儿子,就算他是,拿一百万资助官兵剿匪,这是救老爷吗?这是杀老爷!”
墨老管家惊道:“这怎么说?”
三老太爷也问:“不发兵怎么救人?”
江玉真不想跟他们掰扯,冷声质问:“谁说李童生是老太爷儿子?扯烂了的鬼话你们也信!”
三老太爷忙道:“老管家能作证。”
四老太爷也道:“还有智善大师。”
江玉真主仆一齐看向墨老管家。
墨老管家叹道:“太太,慕容居士确实与老太爷有一段旧情。这件事,我亲身经历的……”
接下来,他向江玉真述说往事:
慕容星,出身云州慕容氏,当年在京城与李老太爷相遇,情投意合、相见恨晚,深陷情关不能自拔,把世俗礼法、家世名节全抛诸脑后,只愿相守一生。
两人游历北方各州,过了几个月的神仙眷侣生活,等李老太爷提出上慕容家禀明其父母,带她南归时,她却如大梦初醒般,不敢面对委身为妾的后果:慕容家丢不起这脸面,父母丢不起这脸面,她也丢不起这脸面。
那夜,她留下书信一封,芳踪杳然。
李老太爷与慕容星相处数月,已然摸清了她高傲的性情,虽一时为情所迷,要她做妾,无异于逼她自戕,而他也不可能抛弃发妻,娶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