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突兀的声音攸的打断夏昌训的话,后者拧眉看过去,却见那管家李全面含笑意,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满是精明算计的细长眉眼暗含些许讽刺之意,夏昌训心中一恼,心想你这下人也忒不知趣,主子说话有你啥事。
要说他与这李全尚有过几面之缘,亦知他是左相府的管家,若是平日,他尚且会以礼相待,但今日千斤压身,心浮气躁,此时只觉连一个下人也净给他添堵。
李全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只觉好笑,心下冷哼,眉眼皆是讽刺,出口的话却略带笑意:
“夏大人,年节当日突生事端,圣上心中本就不愉,如今百姓怒气冲天,哀声哉道,甚至聚众大理寺闹事,圣上更是烦心震怒,你我皆明白,今日这两件事,只有两个结果,其一,撵散了百姓,明察暗访,速速了结,公之于众,平息民怨,此案可结,皆大欢喜其二,官府接手,收审查办,案情滞后,百姓愤怒,人心惶惶,此案无头,圣上株连”
夏昌训愁眉紧锁,沉声道:“李管家的意思是”
李全略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夏大人,往日诸如此类事件,皆是先由刑部收审办理,如今,皇上却直接交由大理寺处置,夏大人难道就真没想过其中暗含的深意吗”
夏昌训被他说得一愣,埋头沉虑间,细思甚恐,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早前只顾心慌犯愁,倒是忽略了许多事,确实,往日诸如告密事件,都是先由刑部查访,提人审讯,核实证据,一经查明,方交于大理寺办理,可如今,皇上竟直接将自己召进宫里
眼珠一瞪,忽然想起皇上今早的一句话来:“这群饭桶,过个年都不让朕安生,非得过了十五才能消停!”
当时提心吊胆没在意,如今想来,细思甚恐啊,皇上这意思,是让他在十五之前破案啊!这裸的圣意,都不用掐指一算,单听听外面的炮竹声,就知只剩半月之余啊!
平常一个案子,尚需三月半载,如今这恰逢年节,大大小小的官吏皆放了假,传个人问个话或是调个相关册子都尚且是个问题,这让他半月破获两起如此棘手的案子,这不是难为人吗!
夏昌训将事情理顺了之后,仇大苦深的望向李群明,心想这左相爷突然到访,方才又向他要证据,莫非是来帮他的?可左等右等,左盼右盼,就差将人盯出花来,这左相爷硬是连个眼神都没赏他,夏昌训心急火燎,又不敢催促,只得命人去将证据拿来,衙役领命而去,方转头陪着笑脸求救般的看向李全:
“李管家,你看这”
李全垂眸瞧了眼闭目假寐的主子,又望了眼坐立不安的夏昌训,意有所指道:“夏大人,皇上的心思也不难猜,如今,半年之后的五国友谊赛在即,这档口却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有失体面,若不及时安抚民心,被四国看笑话了不是”
两手于身前交握,眯着眼睛晃了晃身子:“再者说了,这出事的两位是何许人也,徐清廉官位不大却也是朝廷脸面,那李一草就更别提了,久居皇宫,师从房御医,如今出了这事,这不是当众给了皇上一个耳刮子吗,所以,咱们的皇上急啊,只能速战速决,跨过刑部,直接召见你这大理寺卿”
夏昌训耳里听着李全越来越细的腔调,眼睛望着他贼眉鼠眼的长相,面上火急火燎,心中却忍不住自娱,这丫,越长越像太监了!
“夏大人,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走”李全笑意盈盈的伸出一个指头:“一,半个月内结案,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不但脑袋可以保住,保不准还能升官涨俸禄”
晃晃手指又伸出一根:“二,立刻进宫复命,说你办不了此案,皇上迁怒之下,嗯,夏大人人财两空,这案子再重回刑部或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卿手中”
夏昌训身子一哆嗦,自凳子上滑下,对着李群明一阵叩拜,诚惶诚恐:“左相爷,你可要救救下官啊”
他深知李全并未夸大其词,当今皇上虽乃一朝明君,但自古上位者,最是喜怒无常,他们的皇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伴君如伴虎,若是这件案子他砸手里了,那他这顶乌纱帽也得砸脑袋上!案子没办成,他可不就是个倒霉的出气筒!
恰巧,年轻衙役抱着册子进来,李群明接过随手翻了翻,余光瞥见地上的夏昌训,挑眉朝李全使了个眼色,李全几不可见的一点头,笑着将夏昌训拉起来:“夏大人快快请起,实不相瞒,我家老爷此番前来,便是帮夏大人解惑来了”
夏昌训感恩戴德的朝他一拱手:“还请李管家明示”
李全眼观六路,瞧见主子盯着手中的册子,只少些时候微皱眉头,大多都神色无常,便放下心来,对夏昌训道:“夏大人,其实眼前,倒真还有一条活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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