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湾一通操作下来，最后才发现她还是那个小丑，本来还算是娇俏可人的脸上没了表情，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打道回府”了。

至于“轻易不出手，张嘴怼死人”的余漫，不好意思，忙着上课，没空。

作为入职后的第一堂课，余漫觉得还是很重要的，砸她没关系，不能砸她老师的招牌，不，砸她饭碗也有很大关系！

余漫想，还是很有关系的。

还是最后一间教室，学生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余漫进去的时候都坐了小一半的人了，估计是才放学，小孩们一个个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焉头耷脑的趴在桌子上，完全没了昨天晚上的兴奋劲儿，最多也就是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说小话，再没有更活泼的了。

余漫看得都觉得自己骨头也要懒了，可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孩谁不辛苦呢？连她一个从小就注定要走艺术生这条路的，文化课每门及格就行的要求都曾经很是为难她，更何况这群现在只是打算试水或者是兴趣培养的小孩呢！他们文化课的压力可想而知。

学渣本渣根本没什么经验之谈，只能默默去把静物摆上，两个花瓶一个盘子还有个球。

余漫调整好了角度，退回教室中央，看了眼，然后回到最前面，拿了根粉笔。

“唰唰、唰……”

“笃——”

随着时间逐渐逼近六点，二十多人的教室已经坐满了，聊天声渐渐没了，蔫头耷脑的小孩也都坐了起来，一个个逐渐伸长了脖子，好一阵窃窃私语之后，又归于平静，然后脖子探得更长了。

只见贴上大片黑板纸的平整墙上，单就几个四边形、圆形渐渐变成了前面桌子上的一堆器皿，又逐渐变了，长颈花瓶身后拖了两条长线，最上面又多了个倒扣的盘子，而盘子的边界渐渐立体，周围多了一个又一个圆，球的边界却在模糊，炸开了似的多出来了一个又一个刺，活像是个长残了的胖海胆，丑的人眼睛疼。

可是，下一刻，不知道哪里又添了一笔，不知道哪里又多了条线，不知道哪里多了阴影，花瓶成了悍气斐然的刀客和仙气飘飘的大侠，看不懂的圆圈成了看似平静的水面，盘子成了水面上深不见底的漩涡，海胆成了正在从水里升起来的快速旋转的冲天水球，仿佛一场殊死搏斗一触即发，不问凶吉不问善恶……

余漫落下最后一笔，转身擦了擦手上粘的粉笔灰，对上一群星星眼的乖宝宝。

余漫：“……”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突如其来的掌声杂乱，又迅速整齐了，紧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

余漫站在旁边，给足了他们反应时间，等他们前后左右交流了一遍之后，她这才站回去，说：“这就是学习的过程。”

“从简单的线条到图形，从图形到物品，再到复杂的场景、人物、器具，再到意境、构图，从临摹到自由创作，再到自成一派，这个过程很漫长，远比这二十分钟还要漫长成千上万倍。”

“我还在路上，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们也在这条路上了，虽然不知道各位能走多远会走多远想走多远，但是，现在，是时候踏出第一步了，准备好了吗？”

到底还是小孩，精力旺盛，不论之前有多颓，只要有他感兴趣的东西出现，立刻就能满血复活，原地打怪，一个个精神抖擞，点头如捣蒜，满教室都是延绵不绝的“准备好了！”

余漫松了口气，没崩……

“那好，单就这四个物品，用你们带来的纸和笔，五分钟，画出你看见的样子，然后给大家看一下，每个人都要，而且，只能用纸和笔，尺子、配套的图形工具一律不能用，现在开始。”

余漫当着他们的面掐了表，这下这些小孩才反应过来这略显奇怪的临时“作业”，着急忙慌的去找工具。

看着他们差不多都落笔了，余漫这才收回目光，忽然，她瞥见角落里的一个小姑娘低着头，长长的袖子捂着嘴巴，本来就不大的脸顿时只露出来个眼睛，而另一个袖子里伸出来的手里，空落落的。

略一思索，余漫从包里的一筒铅笔中挑出来B打头的，又从中选了一支最基础的2B，把笔筒扣了回去，攥着笔往那角落里去。

果然，那小姑娘的画纸上一片空白，架子底下的笔槽里也是空空如也，倒是笔袋里堆了不少花里胡哨的圆珠笔，而她手里倒也不是空落落的，那是一只自动铅笔，看起来应该还是0.05mm的。

“随便画，看到什么就画什么，画的不完美也没关系，大家都一样，正因为画的没那么完美，我们才会坐在一起讨论，时间不多了的。”余漫走到那小姑娘旁边，突然停住了，说着，她反手把笔放进了小姑娘的笔槽里，又走远了。

小姑娘张了张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伸手握住了那支笔，抿着唇，看着面前那张纸，又看了看已经晃了一圈又回到最前面的老师，重重吐了口气，郑重又仔细的落了笔……

余漫看着时间，准时五分钟叫停，“时间到了，那么，谁想第一个分享？分享一下他自己的姓名爱好，以及刚才的作品？”

一群小孩里，总不乏几个外向的，余漫运气不错，这二十几个小孩里，足足有一半这种外向的，带动着其他人也都渐渐举起了手。

余漫挑了最活泼的那个，对方也不负所望，上来就热了场子，逗的其他人哈哈大笑。

那个小男孩叫赵子昂。

其实余漫早就拿到了他们的花名册，对着花名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画跟脸对上号了，甚至还记住了不少人的名字。

三个半小时的课休半个小时，很顺利的四个小时，统一都是十点钟结束，余漫学着隔壁教室的老师的样子，拖着椅子坐在门口等着他们的家长来接，来一个家长，放一个小孩，余漫莫名觉得自己像绑匪……

十点半，终于送走了所有小孩，余漫婉拒了隔壁班男老师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叫了网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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