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宿没睡。
曹景休自然不是在看那几卷佛经,虽说这几卷佛经都是珍藏宝经,寻常人无缘看上一眼,而对于修道之人也是颇有益处,但这个时候的曹景休,哪有什么心思修行?
他算计了一个晚上,考虑了很多,最终将那一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后,才勉强确定好了一个可行的计划。
既能让他离开凉城,又能震慑主老首辅顾言昌一脉的人。
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前脚才走出归宁寺准备去上朝,就被几个太监带人抓了起来。
“好大的胆子,你们想做什么?”曹景休挣扎着,他满脸怒色。要不是他苦思一晚上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他这会儿已经拔出袖子里的匕首,给这几个一身尿骚味的太监一个痛快!
太监被阉割后,生理失调,是以会像是两三岁的幼儿一般,对于自己的内急没有把控能力,往往都会有一身尿骚味。
不过品级高点的太监,手里有权有势,更不缺银子,会选择使用大量香料才进行遮掩。
“首辅大人,圣上大发雷霆,请吧!还请不要让我们这些当奴婢的难做!也请首辅大人不要多问,我们当奴婢的,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的。”那为首的太监绵里藏针的说道。
“好吧,你们把手松开,本官跟你前去就是。”曹景休看了一眼围在附近的官兵,只好点了点头。
他若有李逵在旁,此时定然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直接就让李逵带他杀出去。
但可惜的是,李逵已经被江湖妖人害死了……
如失臂膀的曹景休心中憋闷,只好跟着这几个太监一路来到了皇宫,然后入朝。他本为又是老首辅顾言昌一脉的人在搞鬼,正在心中酝酿辩驳之言,但庸灵帝出场时的奇怪姿态,却是让曹景休一下子没了言语。
四个年纪不大,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抬着一个金色的莲台小跑着出来。而在这莲台上,此时正盘膝坐着庸灵帝。
庸灵帝虽然是坐着,但他双眼紧闭,犹如正在熟睡一样。
这一幕,看得曹景休不免瘆得慌。
四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力气能有多大?就算天天吃饱喝足,外加打磨了筋骨,也不见得能如此轻易的抬起一个莲台,以及一个看起来有两百斤重的成年男人!
更何况,那几个小太监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很显然不符合设想,可偏偏他们是小跑着抬着庸灵帝进来,并且连一口粗气也没喘一下。
这怪异的一幕,由不得曹景休不多想。
毕竟,他是穿越过来的。
他看着这疑点重重的一幕,莫名得想到了一些熟悉的画面。那些不是他亲身经历,只是他看到过的画面,就像是跨越了一个时空般,给直接对上了!
“蜈蚣、国师……”
“吃空满朝文武,人皮充草……”
曹景休双眼微微睁大。
而这时,有一名太监走上台前,宣读圣旨道:“罪臣曹景休辜负圣名,弄虚作假,买官卖官,贪污受贿,罪大恶极,本该推出午门斩首,但念在罪臣曹景休献策有功,改为发配万阴山宁无县,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闻言,心中瞬间狂喜的曹景休没有犹豫:“罪臣谢圣上恩典!”
即刻启程,不得有误,这话的意思,是让他直接就滚出凉城,连家属都不能带,这岂不是正合他意?
而这朝堂之上真要是如他所想的那样,那么顾言昌一脉对自己的麻烦,就完全不是事儿了。
因为这帮人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要被掏空了!
这下子,他连什么计划都不用准备了,毕竟他那个计划,尽管看似完美,但也没准会被人给看破。
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不过曹景休答应的爽快,顾言昌的门生,那位张大学士却是一下子越众而出,朝着此时依旧闭目不言的庸灵帝行了一礼:“且慢,臣有话要说!”
“张大学士请说。”这一声却不是庸灵帝开口,而是坐在一旁,盘膝而坐,好似在打坐一样的国师说的。
张大学士闻言,不免一怔,旋即他猛地怒视国师:“妖僧,你敢替圣上做主?”
“张大学士请息怒,圣上昨日修为大进,正在修闭口禅、不动禅来稳固罗汉果位,所以圣上特意让本座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代为发言。张大学士请放心,圣上一直都在听着。”国师似男似女的阴柔脸庞上,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
“哼!”张大学士一听国师这么说,心中尽管对这个妖僧看不顺眼,也只好揭过此事,然后他说道:“曹景休虽是罪大恶极,但自老首辅告老还乡后,这六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万阴山宁无县那不仅是一苦寒之地,还是一凶恶之地,哪怕十倍获利商贾都不敢去做买卖,还请圣上收回成命,再寻一发配之地。”
曹景休不由看了一眼这货。
他不明白,往日里最看他不顺眼的这个孙子,这个时候好端端的跑出来为他说话干啥?
“嗯?你敢质疑圣上的决定,张大学士,你好大的胆子!”原本脸露笑意的国师,却是突然变脸。
这话落下,顿时整个朝堂之上一股阴霾之气扑面而来。
张大学士不过是一凡夫俗子,被这一股气息一冲,顿时后退了好几步,差点站不稳。
“罪臣遵旨!”
而趁着这个机会,不受影响的曹景休摘下了头上的乌纱帽,脱下了身上的首辅官袍,放于一旁,然后便是一副沮丧失落神情退了出去。
就仿佛此时他真的失魂落魄一样。
走出了朝堂,立马就有人把他带下去。很快的,戴着镣铐的曹景休被两名差役塞进了一辆马车,然后也不管曹景休有没有坐稳,差役就是一甩马鞭。
马儿吃痛,拔腿就跑。
曹景休一下子撞在了车壁上,吃痛之下人倒也精神了不少。
他打量了一眼自己此时坐着的马车,心里便有数了。
看来他也不算太糟糕,虽说是发配,但到了那万阴山宁无县,自己或多或少还是一个“官”。而这时候,曹景休也想明白那位张大学士为什么要突然帮他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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