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这一身官皮,反倒成了曹兄此时最大的依仗。”柳无归听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叹息一声。
虽说曹景休在朝堂上孤立无援,但他屁股底下坐着的,终究是那首辅之位。
除开一国之君,手中权力最大的,便是这首辅。
老首辅顾言昌能够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甚至一怒之下告老还乡,却仍能遥控整个朝廷,把持各类官员的提拔任免,便是基于首辅二字所代表的相权!
相权早已深入人心,但凡官场之人,读书之人,搏得功名之人,无人胆敢轻慢这相权。
而曹景休和顾言昌,两个人都代表了这庸朝的相权。
只不过曹景休的相权,是徒有其名。顾言昌手里的相权,才是实权!但无论是名不副实的虚权,还是实权,都对天下人具有影响力。
毕竟,顾言昌身为一代大儒,顾家又是庸朝士林大家族,还是要脸的。
他把持朝纲,的确是一权臣。
但他可不是反贼。
因为没有造反的想法。
就算是有这个想法,顾言昌也不敢表露出来。不然的话,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能在顷刻间散去大半。
成也相权,败也相权。
从古至今,能走到顾言昌位置的人也不少,但又有几人敢振臂一呼呢?
是以,自前身坐上首辅之位以来,顾言昌一脉的人,针锋相对虽然不少,但都是以阳谋为主,阴谋、暗杀这类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从未用过。
毕竟曹景休一旦被人杀死,顾言昌便是最大受益者,打碎了庸灵帝特意放下的“拦路石”不说,还可顺理成章的让顾言昌重回朝堂之上!
那么,哪怕这件事不是顾言昌派人做的,最终都会算到顾言昌的头上。
庸灵帝要是有手段,更可借此将顾言昌直接打压下去。
曹景休目光沉了下去,他没说话,只是在回顾着信纸上的内容。
写这封信的人,明言其只凭这只言片语,无法断定是遭遇了什么样的脏东西。但对方可以确定一件事,不禁是宅子被人动过手脚,住在宅子里的人都受到了影响。
似乎是为了增加自己所言的信服力,写这封信的人,还举例说:住在这种宅子里,若是主家有人失手打死了人,那么这主家之人的戾气便会越来越重,然后就会时不时的打死人。这不仅是煞气放大了性格中的阴戾一面,还是在间接的以人命为祭。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例子。
但不提另外几个例子,只凭这一个例子,就足以让曹景休再无疑虑了。
前身的原配夫人,可不就是这样?
六年时间里,早些年失手只打死了一人,打伤了两人。可近两年来,死在前身原配夫人手里的,已经超过了双手之数。
这时,李逵走了进来:“大人,巡城司的人,我已经找来了。”
曹景休正想点头,却听外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随后便有一矮瘦男子走了出来,留着两撇胡须,这人眼中神情精明,但脸上却满是随意之色,然后只听他说道:“首辅大人,你找本官过来,这是要做什么?本官可不比日日空闲的首辅大人,这每日要忙之事,可是不少呐!”
一听这话,柳无归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了,这番阴阳怪气的语调,连他都听不下去了。不过他心底里也有些纳闷,就算这官员有顾言昌作为靠山,也不敢如此嚣张啊?
曹景休却只是看了这矮瘦男子一眼,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只是很平淡的说道:“你是不是认为你这么做,就显得你很精明?”
听到曹景休如此气定神闲的一句突兀问话,这矮瘦男子不免一怔,继而不动声色的问道:“首辅大人何出此言?请恕本官愚钝!实在是听不明白!”
曹景休笑了笑,然后就跟没听到这巡城司之人这番话一般,他接着说道:“仔细一想的话,还真是这样。毕竟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你是难辞其咎。但若是我被你这番言语说得动怒,赶你走,又或者正中你算计的收拾了你一顿,那么你就这档子事情完全没干系了。”
“首辅大人……说笑了!”这矮瘦男子干巴巴的说道,他此时的神情略显僵硬。
而听到这里,一旁的柳无归也算是听明白了。
他不由看了这相貌不太出众的矮瘦男子一眼,然后心叹一声:这当官的人,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啊!
“本官有没有说笑,这得看你怎么认为。”曹景休看也不看这人一眼,只是将拿在手里的把封信给收了起来。
“这……这怎么还要卑职怎么认为呐?”矮瘦男子说着这话,他心底已经完全没底气了,连自称也变了。
“本官被人当街行刺,这件事无论是不是顾老首辅做的,最终都会算到顾老首辅的头上去,因为本官一死,他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对了,别想着随便找一替罪羊的,因为射向本官的两支箭,其中一支箭,是法器!”曹景休抬起头,平静的目光,状若随意的落在了这巡城司之人身上。
这矮瘦男子直接就被曹景休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这一刻,他仿佛是看到了昔日的老首辅一般,这让他下意识的就跪下了:“是,卑职领命!卑职一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曹景休却又笑了起来,然后他淡淡的说道:“你弄错了!不是你要给本官一个满意的答复,而是你要给朝廷,还有那满朝文武,以及顾老首辅一个满意的答复才是!”
“卑职明白!”跪在地上的矮瘦男子顿时身体一抖,他能听出来,曹景休这是在威胁他。
等到这矮瘦男子出门,柳无归便忍不住说道:“曹兄三言两句间,便打消了这人的气焰,实在是叫柳某佩服得紧!”
“无非是借了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光罢了,我官位高他数品,他无了底气后哪里还敢死撑着。而要是换了六部之人,你看他们还理不理我?”曹景休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曹兄,这次之事,真是那位老首辅做的吗?”柳无归不禁问道。
曹景休摇摇头,然后他看向了皇宫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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