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家家张灯结彩,一派祥和喜气,只为贺春,而桃府,根本无心布置,仆役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
桃老太爷躺在床上,张口嘴巴,舌头却动弹不得,发不出声音。
看到桃倾倾扑进来那一刻:“小倾儿回来啦?”虽中气微弱,还是吓了靠近他的桃万湖一跳:“爹——”
屋子里有十好几个人,桃老太爷子嗣稀薄,现在守着的多是族里的侄亲,本还是冬天,可进门一股子夹杂着翁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桃倾倾忍住呕吐的冲动,也顾不得礼仪了,跪倒在桃老太爷鞋边:“祖父,倾倾来了,倾倾来了。”
桃老太爷朝一旁的小厮吩咐到:“去把我那柜子上头的小盒子取下来。”
那小厮搬了张椅子取了下来,递给桃老太爷,可桃老太爷那里还能动弹?
桃万湖急得捏手,一把从小厮手里拿过来,将盒子打开。
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两件东西,一是一只弓箭的镞,二是一张卷好的红纸,红纸约有墨迹。
桃老太爷用手比划着,所有人面面相觑,没有听懂,桃老太爷指着镞,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问王爷,这是什么。”
慕余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我听父王说过,老太爷曾替父王挡过一箭,这想必就是那只箭的镞。”
桃老太爷艰难的点点头:“皇上说过我可以用这个镞许一个愿,可我这半生都没用过,我现在想把这个愿望许给我孙女,我想请皇上给我孙女倾倾与六王爷赐婚。”
这对两人来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桃老太爷许是怕出什么意外吧,也谓是用心良苦。
桃倾倾一个劲的哭:“祖父,你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
一旁的边氏快咬碎了牙,自己家玉儿可是嫡女,这老头子有这等好东西竟浪费在这个小贱蹄子身上。
桃老太爷的病是年轻时积劳积忧所至,虽十几年来休养生息,这次突然受了刺激,已是油尽灯枯。
桃倾倾不经意间扶了一把脉,哭得越发凶:“都是倾倾的不对,让祖父忧心了。”
桃老太爷让桃万湖拿出那张红纸:“王爷,这纸婚书是老头亲手写的,就当是送给你们的礼物吧。”
慕余默默接过盒子:“本王一定会如实转告父王的。”
桃老太爷接着说:“万湖啊,爹这一生,也没有多少财产留给你们,”
“朝君,莘玉,你们本就有强大的舅家,也别怪祖父多为三妹妹考虑多些,她是个无依无靠的。”
两人被点名,也乖张道:“祖父放心,我们会多护着三妹妹些的。”
都安排妥当后,桃老太爷终于安心的闭了眼。
“爹——”
“祖父——”
“夫君——”
“大伯——”
“大爷——”
……
悲鸣声交杂在一起,响彻了桃府的院子。
后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请来的先生说要停灵七日,亲生子孙日日跪经。
这个春节毫无喜气而言,三兄妹每日给悼念的人行礼做谢,腰已直不起来了。
边氏虽对桃老太爷的交代不满意,但守灵期间,也不敢多有言语。
桃老太太的精气神也似乎被抽走了,绕空叫来了桃倾倾:“丫头,你祖父疼你,也是为着我们桃家的荣辱,竟将镞的机会给了你,但是孝期三年,踏入王府的这条路依旧很漫长,你还是须得上心些。”
桃倾倾点头:“倾倾谨记祖母教诲。”
因还在孝期,大内悄悄拟了个赐婚的旨意,待孝期满,便办了这桩婚事。
这是祖父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有些人总是要逝去了,他的一生才会在生者脑海中活泛。
桃老太爷一生是个穷酸秀才,也是为着桃万湖出息了,才终于过上了好日子,他总是很沉默,不愿多语,留下的记忆也是泛黄而温暖的,一生随着黄土被掩埋掉了。
丧事后,翎儿还在练城,桃万湖看着已攀上高枝的桃倾倾,无奈的说道:“练城你也不用回去了,还是住在梅苑吧,这段日子你也受苦了,终归是为父对你太苛刻了,脱离了你那姨娘,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倾倾明白。”这句话说得多不情愿只有她自己知道。
悲伤并没有笼罩桃府多久,若是非要用时间来计算,那就是守灵的七日罢了。
入土后,边氏松乏了些:“终于结束了,唉,可还有一遭呢。”边氏看向了桃老太太。
边氏说得极轻,她身侧的桃万湖呵斥道:“闭嘴,爹尸骨未寒,不可妄语。”
边氏悻悻闭了嘴,眼神满是疲惫。
她又愤愤不平的望向了桃倾倾,随即有了一个肮脏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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