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镜升了官,请上京城的权贵同庆。
赴宴路上,楼青青遇见了胡居安,后者表示他不权也不贵,不知怎么被请了来。
楼青青沉吟片刻道:“可能是想让你来扭秧歌助兴吧。”
漫山的枫叶烧起来了似的,红得叫人心悸,楼青青看了看这片轰轰烈烈的红,恍惚间想到了她的一袭红衣。
徐慧容,真的死了吗?
楼青青前些日子还让负责《京城晚报》的人报道了徐慧容的死讯,向人们坐实了她已故的事实,用以向小皇帝投诚,表示丞相府的顺从。若徐慧容还活着,这无异于落井下石,算是阻断了她的后路了,从此她再也不能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公共视野。但相府几十口人,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谁顾得上一个失了势的长公主呢?
温镜在山脚下的庄园设宴,和各位大人们举杯欢饮,人们一改往日态度,恭敬地奉承着这位平步青云的探花郎。
好几家老臣带了女儿来,他们是上一批老臣,从政变中幸存下来,个个如履薄冰,急着抱大腿。
温镜从容应对。
几个月过去,早已看不出当时的局促。
京城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温镜建议游山,老大臣们相视一眼,表示他们已经老了,走不动了,让他们的儿子女儿去吧。
于是男的称兄道弟,女的搔首弄姿。
胡居安说他们好像一群妖魔鬼怪。
楼青青摇摇头:“这,就是人间。”
一行人沿着山间的小路走,风吹过树梢,林深处传来泉水叮咚,如佩环相撞,颇有意境。
如果没有这群阿谀奉承的嘴脸,此行是极好的。
世家小姐公子们已气喘吁吁,纷纷停下来休息。温镜取出一张帕子,为楼潇潇擦了擦鬓边的薄汗,回过头看了楼青青一眼。
“明白。”楼青青拉走数着石阶的胡居安和嗑着cp的絮絮。
温镜回以一个感激的眼神,拉上满脸通红的楼潇潇走了。
胡居安喃喃着:“劳动人民是真的可以创造奇迹的。”
楼青青问道:“什么?”
“你知道我们刚才走过多少级石阶吗?九百八十二集。在这个没有电力的时代里居然可以铺出这么长的梯道来。”
“对,所以必须有人改变这个时代。”楼青青在林间漫无目的地走着,听着脚下落叶的沙沙声,好像是无力的呻吟,“我来之前随手翻了一下这座山的历史。这座山从上一个王朝开始,就作为贵族玩赏游乐之地,当时的皇帝征用一百六十多名农工,把山上其余的杂树伐尽,种上红枫树。农工中饿死累死的有二十多个,耗资一千两白银。”
胡居安民了抿唇,看那漫山遍野的红枫叶,红得像血染的一样。
“你知道一千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吗?”楼青青牵着胡居安的衣袖,往枫叶更红处走着,“温镜这次去南方赈灾,拨得的赈灾银只有五百两;我爹一年的俸禄,只有五十两;而一两银子足够一户贫苦人家一年的粮食。”
泉水叮咚声越发清晰了,像那鲜红的枫叶林在滴血似的。
楼青青看了眼面色沉重的胡居安,继续道:“后来,又要搞梯道。动工期间,累死五十多个人,失踪十多个,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逃走了,还是在山里被野兽吃了。”
楼青青指着枫树后泛着寒光的石阶,问道:“你现在还觉得那是伟大的奇迹吗?”
胡居安沉思许久,坦然道:“我不知道。它是血腥黑暗的,但也凝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成果,它所使用到的技艺和包含着的工匠精神,都是宝贵的文化遗产。它太矛盾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定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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