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凝没跟着凑热闹,回到跨院的时候,陈姨娘也才刚刚用过饭。
“姑娘怎么回来了?”陈姨娘拉着迟凝坐下,关心的问道,“我听前头说,三老爷封侯了?”
迟凝嗯了一声,淡淡的回道,“封什么跟咱们也没关系,我去凑什么热闹?”
陈姨娘张嘴想说什么,四下看了看,把屋里伺候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了,才小声说道,“我的傻姑娘,三房封了侯,跟你关系可大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迟凝看了一眼陈姨娘,觉得她莫名其妙,“要不是祖母拦着,三房今天差点儿就要搬走了。”
“那不也是差点儿?只要没搬走,那三房就还是国公府的人。”
“那跟我也没关系啊?”迟凝不知道陈姨娘到底想说什么,“我平时跟迟意就不怎么处的来,现在上赶着去巴结,人家还不知道能不能搭理我呢。”
“姑娘如今都十六岁了,眼瞅着就要开始说亲了,夫人那里我是从来没指望过,可如今三房得了势,对姑娘你说亲也是有好处的呀!”陈姨娘用手指点了点迟凝的脑门,恨她不开窍。
说到成亲,迟凝这才有了反应,脸颊也泛起了红晕,娇羞的垂着头。
“你想想,整个大周,有哪个府上有一公一侯的?更何况三老爷如今是实权在握,你父亲都比不上他!想要巴结的人定然少不了,你想要嫁的好,就得靠着老夫人和三夫人!”
迟凝想了想,觉得姨娘说的很对。大房只有她一个姑娘,还是庶出的,孙氏对她虽没有苛刻,但跟其他三房的嫡女肯定比不了。
就连一直号称贤惠的二叔母,在嫁二房的两个庶出堂姐时,也没有像娶儿媳妇时那样上心。
想要嫁的好,孙氏确实靠不住。
“可是四妹也没成亲呢,三叔母就算有相中的人家,也会先考虑四妹吧?”迟凝还是没有把握,侄女和女儿相比,孰轻孰重,这都还用想么?
“我听说,江南钟家那儿,大房的长子如今已经十九了。”陈姨娘意有所指。
迟凝惊呼一声,连忙用帕子捂住了嘴,“钟家?那不是四妹的外祖家?!”
“就是钟家,钟家一直在江南,祖产丰厚,旁枝更是皇商,若是你能嫁到钟家,那日子可比在京城舒坦!”
“姨娘你想什么呢?”迟凝连忙摇头,“钟家怎么说也是书香世家,能看上我?”
钟家可是历经了两个朝代的大族,虽说战乱年间有所蛰伏,但是依旧不能小看。钟家老太爷十年前卸任刺史后,如今任了太湖书院的山长,前年科举的状元郎,就是钟老太爷的学生。
钟家如今虽然入仕的人少,但是人脉却遍布朝堂。这样的人家,能看上她一个庶女么?
“以前说不定看不上你,但今时不同往日,姨娘帮你好好筹谋,说不定就有希望!”陈姨娘攥着迟凝的手,语气坚定。
迟凝看着陈姨娘眼里藏不住的野心,慢慢把自己的顾虑挥散,事在人为,没追儿真的能成呢!
“我听姨娘的,若我嫁的好,姨娘以后的日子也能舒心些。”
听了迟凝的话,陈姨娘更加坚定了。她就不信,她这辈子,就真斗不过孙氏了!
陈姨娘和迟凝母女俩在这儿筹谋策划,正院那厢,惹了一肚子气的孙氏也回来了。
一屁股坐在绣凳上,孙氏连灌了两碗茶。
“钟氏就是故意的!当着董嬷嬷的面,下了我的脸,又拍了老夫人的马屁!”
在一旁伺候的吕嬷嬷连忙让守门的丫头把门关上,拍着孙氏的后背给她顺气儿。
“我的祖宗!您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让人传到老夫人耳里,少不了又要训斥一番!”
吕嬷嬷是孙氏的奶娘,照顾了她四十多年,她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她早就摸的透透儿的了。
“我说错了么?”孙氏不解恨,啪啪的拍了两下桌子,“说的好听,都入了公中,结果我才挑了那么两件儿,就叭叭的说上了!”
吕嬷嬷年纪大了,受不住孙氏这么大嗓门儿的喊,耳朵嗡嗡作响。可就算她听不清了,也知道孙氏这会儿肯定没说什么好话。
“夫人何必在意那些物件儿呢,左右银子是实在的。公中银钱充足,三少爷成亲也就不用那么紧巴了,老夫人不也发话了么,给三少爷修院子的钱都从公中走,您应该高兴才是。”
发了一顿脾气,孙氏气儿也顺过来了,又听了吕嬷嬷的话,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再合理,她也忘不了钟氏看她的那一眼,轻蔑又满不在意,让她难受的厉害!
“嬷嬷说的没错,我确实应该高兴,不是让我好好修整院子么,那我就可劲儿花!三房不是有钱么,那我就花个彻底!”
吕嬷嬷叹口气,作为当家主母,孙氏如此的看重钱财,虽然显得小家子气,但她也能完全理解。
孙家是泥腿子出身,老太爷当年只是老公爷手底下的士兵,因为打仗立了功,才封了武将。虽然封了官儿,但是没什么祖产,在京城的宅子还是当年老公爷出钱给买的。
当初孙氏能嫁到国公府来,还是因为老太爷临终时,舍了脸皮求来的。孙府除了老太爷,大爷二爷都不堪大用,这些年也没个建树。老太爷知道只要自己一走,这一家子在京城的日子就难了。
老公爷是念旧情的,属下临终的请求,他就这么答应了。出了孝期,孙氏也顺顺当当的嫁了进来。
过了多年的清苦日子,孙氏刚嫁进来那几年,比现在更节俭。虽然国公府也没富庶到富甲一方,但也不是孙府能比的。孙氏当家年头短,眼界儿浅点儿,她能理解。只是和其他三位夫人比,孙氏就显得气量小了些。
好不容易把孙氏哄好了,外头的丫鬟就抱着几个匣子和几匹布料进来了。
“夫人,东西都拿回来,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孙氏现在见不得这些东西,扭过头看也不看,连连挥手,“给舟哥儿媳妇和凝姐儿的送过去吧,其他的不看了,都收起来收起来!”
丫鬟看了看吕嬷嬷,见嬷嬷点了点头,便行礼退了出去。
跨院里,迟凝还在和陈姨娘说话,见孙氏身边的丫鬟过来,还以为孙氏叫她有事。
“是夫人给姑娘挑的簪子和绢花,叫奴婢给姑娘送来。”丫鬟把给迟凝的匣子递了过去。
迟凝接过匣子,道谢,“替我谢过母亲了。”
丫鬟走后,迟凝满心欢喜的打开了匣子,里面有两只坠了流苏的簪子和颜色新鲜的绢花,绢花样子都差不多,也就没什么区别,可那簪子,上头的珍珠要不是仔细看,完全都找不到!
迟凝气哄哄的把匣子仍在桌子上,越加肯定了要讨好钟氏的决定,果然,靠孙氏,都不如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