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棣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奇道:“为我?!那你说说,怎么个为我法儿!你瞧瞧你买的这些东西,哪一样我能用得着?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买些个绣线绣撑了,胭脂水粉了,什么头面首饰了,我都觉得应该的,可你呢,你瞅瞅,粗盐,鱼泡,鸭肠,爆竹,还有这奇形怪状的瓶瓶罐罐的,最最要命的是,你在铁匠铺子里收了这么多的碎屑干什么用?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谢昭昭低声嘟囔一句:“以你的智商,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赵棠棣没听听,问道:“你说什么?”
谢昭昭不再理会他,自顾敲着腿,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还有力气说话呢?我都饿得快没气儿了。阿娘,阿娘!我阿娘呢?快来救救她可怜的姑娘吧!我要吃肉肉,饿呀!”
谢昭昭这么一喊,赵棠棣肚子也咕咕叫起来,逛了这么久都没顾上喝口水,被谢昭昭当苦力使唤大半日,真是又累又饿。
刘阴阳看着这一对活宝,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恰好今儿天气晴朗,不冷不热的,温度正适宜。
秦娘子干脆将做好的饭菜都从厨房端了过来,就在小院子中的石桌上一摆,四个人一起围坐下来,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饭。
这一次的行程,最出乎谢昭昭意料之外的就是秦娘子,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女人模样,却是十分的坚韧,身体素质也远超她表面看起来的弱不禁风。扛折腾的程度,似乎比起刘阴阳这个大男人来,都要强上一二分。
谢昭昭觉得这次出行最大的收获是,因为急于挣脱太后娘娘的追踪,根本顾不上讲什么主仆规矩,这倒是让秦娘子少了很多拘束,渐渐的不再那么拘泥于主仆之别。
秦娘子对待其他三个人的态度上,少了小心翼翼,恭敬疏离,多了几分热情和随意。
赵棠棣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很温馨,就好像平常百姓家的一家四口人坐在自家小院子里,在吃一餐平平常常的饭。远比在自己宫里,在母后宫里吃的饭要舒服得多。
石桌上围坐着的四个人均有同感。虽然谁都没把感受说出口,但能从其他人愉悦的眼神和面部表情上感受得出来。
谢昭昭一边夹菜往嘴里塞,一边拿她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滴溜溜不停的来回扫着刘阴阳和秦娘子两个人。
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变化。
当然,谢昭昭乐见其成。
赵棠棣一见谢昭昭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她心里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呢。心想,这个丫头无论转生几世,都改不了她爱管闲事的臭毛病。
四个人合合美美的坐在一桌吃着饭的同时,太后娘娘却正在为儿子的一走了之绞尽脑汁的善后、俗称擦屁股。
刘阴阳虽然修为大损,对算计人性却依然擅长。他算准了太后娘娘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置亲生儿子的生死于不顾。
太后娘娘久居深宫,必然清楚儿子这一去,生死攸关,她既不能拖后腿,也不能坐视不理,她须得倾尽全力为儿子助儿子一臂之力。
她除了吩咐劳夫人动用多年培植的安插在西北道直隶总督王冼身边的暗桩之外,还做了一件对赵棠棣十分有利的事情。
那就是帮助赵棠棣隐瞒行踪。
她故意命人将赵棠棣居住的院子加强巡卫,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安排了四轮的巡卫十二个时辰轮流换值,将赵棠棣的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既不让任何人进也不准任何人出。
她则每日里都要召见王院正,同王院正一起在赵棠棣的屋子里去呆上一刻钟。
如此神秘的做法,引得外面胡乱猜测,各种说法纷至沓来。
太后娘娘无疑是聪明的,她既没让人放出什么消息,也没给任何人打探消息的机会。
她这种做法反而起到了最好的隐瞒消息的效果。
外界纷纷猜测,靖王殿下一定是染上了那具干尸的尸毒,人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了。因为眼见王院正日日去靖王的院子,靖王的院子里不停的飘出浓郁的药草味道。但却仍不见靖王露面,若不是人已经不行了,绝对不会这么久卧床不起,无法见人。
果然,就这样过了几日。
王冼派来监视赵棠棣,催促赵棠棣出赈灾银子的那位百夫长,将一封密报五百里加急,送回了王冼的府上。
王冼看着手中的密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蓬乱糟糟的怎么打理也梳不顺的络腮长胡子一翘一翘的,看完手中的密报,将密报往桌上一摔,抚掌大笑:“众位,都瞧瞧,都来瞧瞧!
赵棠棣那乳臭未干的小儿,果然是金枝玉叶。
好日子过惯了的,哪里经得起半点的风浪?
这西北道十五座城池的天下依然是我王骥骜的天下!任谁也夺不得!
他赵棠棣一个黄口小儿,便要打着封地之名想从老夫手中夺去这十五城?做梦去吧!
这西北道十五城老夫苦心经营了二十几年,岂容他人觊觎?”
堂中足足有二十几位门客,都是王冼这些年精挑细选才留下来的,各有特长。
二十几人将那密信有如击鼓传花一般,轮流看了个遍。
其中一人与王冼乃是同族,有些沾亲带故,却是王氏旁支里一个佃户人家的儿子。读了书,十三岁便中了秀才,但却从此止步于秀才,乡试屡试不中,直到三十开外,家中实在供不起他再考,便托人使了银两将他送进总督王冼府中谋条出路。
此人在族中排行第二,人称王二宝。官名王仲才,号灼华先生。
当然,灼华先生是他自己中了秀才之后为自己起的号,官名是他出生时祖父按排行给他取的,他相当不满意这个又土气又俗气的名字,但苦于改不了,只得在中秀才之后为自己取了个号,弥补一下对名字的不满。
所有人看了密信都在说吉利话,拍王冼的马屁,只有这位灼华先生柠了眉头,照着所有人的头顶浇了一盘冷水:“大人,依在下之见,此中有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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