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街消失了,而那片空地凭空冒出来,在所有生活在这里很久的人来说,这便是怪事。
那条街已经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五十年,这五十年里,总有一些人会和街上的人交流,那是他们的记忆,而当这些痕迹全部都被抹去的时候,这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空白。
没有人觉得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只是认为,世外之地发生了变化,在封闭的街中的人变成了这个时空的藏在这里躲避战乱而已。这也是世人的看法,同时也成了街中人的看法。因此,他们并没有特意禁止来往,也没有特意禁止通婚。
本来是两个时空的人,他们的血液在这里融合,他们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可那些由他们造成的空白,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填满。
于是,在老人们的口中,他们那些流着两个世界的人的消失,就成了灵异事件。当然,老人们也和所有的人一样,已经没有了街中人的清楚的印象,那已经成为梦,在人醒来时便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对于任柯锦沐和冥月来说,却是一个不得不引起重视的问题。
下午四点,太阳被云层遮住,湖面微风阵阵,吹散心里的燥意。
冥月和锦沐坐在湖中心专门供人钓鱼时坐的小凳子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小声地说着话。
锦沐问:“为什么他们会记不得呢?”
冥月说:“一个是在梦里的时空,那是充满灵气的虚境,而一个是被人普遍认为的现实世界。这两个世界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像珠古街这样的情况,这是意外,但也是人们不可能拥有这段记忆的原因。”
冥月顿了顿,想到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看待梦境的?”
锦沐想了想,回答道:“在小时候,我不怎么喜欢梦。因为每次做的我记得的梦,都是可怕的。虽然我那时知道,梦只是梦而已,可是在那几年一直做一个关于无头鬼的梦之后,我又在想,梦真的只是人的心有所想的体现而已吗?我惧怕鬼,所以我一直做这个梦?我那时候,害怕极了,幸运的是,好几次都有一个小哥哥帮我,我想记住他的样子,我也明明记住了,可每次醒来后脑子里就像被自动清除了一样。”
“我每次都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记,甚至有一段时间沉迷在梦里,可是当我一醒来,就有只有那种心里的感觉和梦中的剧情,其他的关于样貌的细节就再也记不住了。于是,我终于不得不承认,梦只是梦而已。”
“当那个无头鬼的梦不再做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能到过那个人。直到到了青春期,每次都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关于爱情的幻想,关于很多次都被一批人追杀地很狼狈,他总是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他是以前的那个一直保护我的小哥哥,而现在他变成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少年。梦里的人,和我是同样的时间轴,会和我一起长大,而每次身处梦中的感觉,又是那样的真实。虽然,这种真实在醒来后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可我还是相信:
梦中,其实就是真实的世界。只是因为在两个不同的空间,那种落差,会让人以为不真实。就像我们觉得那边是梦,而梦里的那些人,也觉得我们这边是梦一样。这种感觉,我的心医生也许也意识到了。他怕我就此沉迷下去,宁愿呆在可以任由我支配的梦境,而不愿意活在现实里。但我知道,我这不是在逃避,我只是想证实自己的想法。那些所有的东西,都是真的,它虽然光怪陆离,虽然会随着自己的想法改变,但它是真实存在着的。就像那条街,就像那条街上消失了的人。”
冥月把人拉过来,靠在他的身上:“所以,你看,你是对的,可两个空间就是两个空间。他们无法完整地记住这里的所有事情,而这边的人,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而这梦,我只是帮他们更快地消散而已,也许有这人,还是会隐隐有这记忆,但他们也只会以为是梦。但是这里的问题,却也是真是存在的。”
“那些既不属于这个空间,也不属于那个空间的人,或者说,他们属于两个空间,这记忆对于他们而言,可能就显得无法抹去了!那些与梦世界联系紧密的人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再回到这里了。而对街中人有所期盼或者羁绊的人,应该也只能让自己忘记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事情吧。”
锦沐听冥月这样说着,心里也是伤感起来。所以,很多时候,既定的世界如此和谐,干嘛要有东西破坏掉这些平衡,让事情复杂起来,让深处其中的人不好过呢!
锦沐说:“如果有缘遇到了和这件事相关的人,我会尽力帮助他们的。”
冥月:“这么好心,怎么感觉有点自责的口味。这件事五十年就是开始了,和你没有关系。”
锦沐:“你在骗我,这件事一定和我有些关系的吧!不然,这里怎么有梦魂之钥,而这钥匙又正好认我为主。不管它是不是曾经就属于我,但我和它的缘分定然也不是简单的一两句话梦说清楚的吧。那个想杀我的人说的话我还记得。”
“用我的血肉再造一把?我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血肉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
冥月这下没有话说了,他无法反驳。虽然他也想安慰她,但什么话都让她说了,又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再说,只是把更大的烦恼,一直想替她瞒住的事情在她这里泄露了而已。
所以,冥月点头:“都听你的,我们若遇到了,就帮他们。”
又这样把话题拐回去了!锦沐有点生气地拿手肘捅了他一下。
“唉!唉!鱼上钩了!”冥月拿起鱼钩,笑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