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并不好走,挡路的人层出不穷。
除了越国的军队和强盗以外,还有一波接一波前来营救人质的刺客,更有江湖上要“替天行道”的高手出没,使得烨军昼夜谨慎,疲惫不堪,竟比打来时还要辛苦。
北国大王莽古泰和二太子库勒察早就料到了,因此才将大队伍拆成七支,且将越国人打乱分散到各支队伍里,好叫刺客摸不着头脑。
楚晏晏也不知道她是第几支队伍,但是她是跟着莽古泰的,他们背上的队伍里有一开始有三个王爷,四个公主,十个大臣以及半数的百姓。
出了定京的第二日清晨点名时,发现有个帐篷外的士兵全被杀害了,里边的郡王不见踪影,那是楚晏晏的堂叔,仪王,等烨军发现后展开搜捕后,仪王早已不见踪影了。
紧接着连续三天,其他队伍也报出了有人消失。
这事非同小可,毕竟才启程不久就丢了好几人,那一路下来人岂不是全没了!
于是,在莽古泰和二太子的谋划下,每支队伍里的人开始每日变化着。
这个亲王今日还在这支队伍里,过两日就被悄悄带到了另一支队伍中,那个大臣今日走在最前面的队伍里,但他其实之前还在最后面。
虽然非常耗费人力,但往后几日总算不再有人被劫走。
另外,由于有人被救走,二太子索性也不给越人好待遇了,所有人不论身份,每五人为一组,用一根麻绳将他们的手腕捆住,吃穿赶路,哪怕是如厕,都皆一同。
皇亲贵胄们羞愤不已,仰天号泣,立即便被喝止。
庄太妃,刑李二妃以及两位贵女,趁守卫不注意时,一块儿投了湖。
这又变成了一件大事。
于是,二太子只好将方案一改再改,变成了夜间才将人捆住。
四月二十,楚晏晏那支队伍到达了越烨两国界河白沟,镇上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将炊饼蒸馍掷进牛车。
有位老妪痛哭流涕地跪坐在路边,“不能走啊,皇帝都走了,越国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
国学大儒周义明心中悲愤无以言表,誓不足履烨境,便以头抢地,绝然撞死在了越国的土地上。
几位王爷和大臣请求将其葬于中原,舒哈奇不耐烦地命士兵随地焚化,众人心寒长跪不起。
叫莽古泰得知后,他同意将周义明葬了。
但是军中并无棺材。
就在这时,有个上了年纪且疾病缠身的商人,毅然决然地,将为自己准备的棺材交送过去。
比起其他死后被随意处置的越人来说,周义明终是得到了一点体面。
他被葬在了郊外的茶花林中,四月份的茶花已渐渐凋零,大地上粉白的花瓣就像用来吊唁的纸花,一阵极小的微风吹来,便能将枝头上那摇摇欲坠的残花吹落。
这事过后,队伍继续前行,贺氏拉着楚晏晏小声说道:“前些日子听说仪王被抓回来了,但是我瞧着刚才那人并不是仪王,好像是曾王的庶弟,难道我瞧错了?”
楚晏晏想了想后说:“仪王并非朝中忠臣,军中也无建树,但毕竟册子上记着他的名字,莽古泰说仪王找回来了,他就找回来了。”
“那曾王的庶弟……”贺氏本来还想问的,但话一出口她旋即也明白了,仪王都能“找”回来,曾王的庶弟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命运真是无常啊,谁能想到周大儒竟就这么没了,不过,如今反正都这步田地了,他怎么还那般烈性呢?”
楚献南睡着了,马氏正将他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见贺氏和楚晏晏坐在对面小声地嘀咕着什么,她忍不住也说了一句。
从搬到另一个帐篷,到如今队伍即将出了越国,这许多天日子以来,楚晏晏几乎没搭理过马氏,贺氏也只是偶尔逗楚献南时,才同马氏随意讲两句。
昨天下了场雨,路上泥泞,她抱着楚献南下车时脚滑了一下,差点摔下去,还是楚晏晏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才没摔着。
马氏是个总能将面子放下的人,一见楚晏晏帮了她,她便想抓住机会与楚晏晏重修于好。
可惜楚晏晏并不搭理她,马氏只好转过脑袋,假意去欣赏风景。
马氏这时候也不敢招惹楚晏晏了,心里再不乐意也忍着。
因为,她是真的看出来楚晏晏在完颜昳心中的地位了。
这一路上,大多数人只能靠双腿走回去,地位高一些的才有车坐,哪怕是太后和小皇帝乘坐的也只是牛车,楚晏晏却能得到一辆双驾马车。
因为同楚晏晏在一起,她与贺氏无需被捆,每日有干净新鲜的吃食,偶尔还可以在近处走走。
不仅如此,马氏还发现楚晏晏很受那些烨兵的爱戴,常常被他们毕恭毕敬地请走不说,楚晏晏还总能提着一袋子钱回来。
这让马氏好生眼红,于是在楚晏晏面前更加愿意放低姿态了。
可真要说楚晏晏受到烨兵的拥护这是不可能的。
她之所以常被他们叫走,这还多亏了扎赫打下的良好基础……
晚膳前,扎营后,齐佳木又来请楚晏晏了。
“嘉福郡主,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了。”
楚晏晏从包袱中拿出《逍遥游》,在马氏羡慕地注视下,她大声道:“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