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祐八年,楚晏晏虚六岁。那年春天,贺珫作为大越外交使节出使周边各国各部。
出发前他力排众议,坚定自己的主张,要带着楚晏晏去看看这偌大的世界。
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他们顺着越国国界几乎走遍了周边各个地方。最后一站走到了图们江流域,那里居住着百万女真人,有几十个部落,贺珫带着楚晏晏探访了当时势力最大的部落,“完颜部”。
那时刚过了芒种,南边的人们已经换上了夏日的轻装,而这边的“春日”才缓缓到来。
越国使节即将到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黄泥河畔的完颜部,他们以此为荣,早早的开始准备最丰盛的食物,和名贵的宝物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
当贺珫拉着楚晏晏走下马车时,那时还是酋长的完颜乌达补着盛装,领着自己的族人们为贺珫接风。
焰火大会从早上一直举办到了子夜,宽广的草原上里里外外聚满了远近各地过来的女真人,据当地人说,那天的盛况甚至远远超过了除夕和元日。
由于完颜乌达补学习过越国语言,因此他也用不着翻译,能亲自与贺珫交谈,于是二人很快便能交杯换盏,仿佛一见如故,颇为志趣相投。
酒过三巡后,他将自己二十多个孙子们都喊了出来,叫他们一一叩见贺珫。
贺珫很重视完颜部,给了孩子们每人一套文房四宝,鼓励他们好好学习越国的文字。
乌达补很兴奋,知道这是代表越国看得上他们小小的完颜部落,他便礼尚往来地也送给了楚晏晏一块部落里最珍贵的宝石。
并笑着说,“除此以外,我的孙儿们也都准备了礼物送给小郡主!”
那群孩子在楚晏晏面前站成一排,他们人数众多,高低参差不齐,排好的队列足是有四五张案几那么长。
以至于楚晏晏光是一一扫过他们都花了点时间。
那时天已黑了,她连他们人都看得不清不楚,他们手上捧着的东西更是没怎么仔细去瞧。
她看到了似乎有成色还不错的玉佩,扎着珠串的马鞍,纯银打造的链子……
而其中最特别的,是一顶由野花珠串和草藤柳条制作的花环,翠绿色的编织圆环上,镶嵌着娇嫩可爱的黄色花朵,和琉璃似的小珠子,虽不精美贵重,但也煞是好看。
楚晏晏最喜欢黄色的东西了,因此倒是认真看了花环好几眼。
哪怕隔得这么远,她也仿佛能闻到清甜的花香。
乌达补孙子们为她准备的礼物她当然都看不上,可是出于礼貌,她还是微笑着朝乌达补道了谢。
乌达补却很自豪,他问楚晏晏,“小郡主最喜欢哪一个呀?”
楚晏晏坐在贺珫怀里直想叹气,她指着一个瘦黑的少年说道,“我喜欢那个哥哥送我的花环。”
楚晏晏所指的那个男孩是乌达补庶长子的大儿子,他是乌达补的第二个孙子。
他已经有九岁了,肤色颇深,五官细瞧很是精致。但许是长身体营养跟不上的原因,他实在是太瘦了,浑身看着没几两肉。
就像御园里的瘦黑猴子。
这是楚晏晏对他的第一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