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枭脸色微寒。
这一副教训的口吻,莫名其妙,让他有些不满。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人难堪。
而众多学子,也不由点头。
本是喜庆之日,结果被这林枭一搅合,人都傻了。
你俩特么有仇就不能私下解决?
我们就一帮萌新学子,好不容易来苏城第一酒楼白嫖,看花魁妹子跳舞,偷偷吃豆腐,顺便建立人脉圈,容易吗我!!
这可是一百两银子打底的免费门票啊!
“唰唰唰!”
禁军现身,腰佩刀剑,从四面八方靠拢。
手持铁棍、为林枭镇场子的家仆,都不觉颤抖了起来,犹如驱赶羊群,默默缩到一边。
“证人呢,派他们进来。”赵九歌淡道。
“是!”
韩介点头,一把抓起一个仆从,喝令对方,让证人现身。
这一幕,完全削减了林枭和余婉柔的存在感,一切节奏,尽入世子手中。
很快,进来酒楼的有十余人,皆是农户打扮,衣衫褴褛地站在一排,局促地垂头绞手,神情惶惶。
几名壮年的农户手里还抱着一大摞纸,神态紧张,不觉捏紧了几下,众人依稀可见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疑似是针对黄家搜集的罪证。
韩介上前,亲率羽林军,看着十几名不知所措的农户,道:“尔等无忧,世子殿下亲自为你们主持公道,实话实说即可。”
“首先,尔等是何人,家居何地。”
为首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竹杖,颤巍巍地道:“大人,老朽等人皆是黄老爷名下的农奴,老朽来自牧野村,其他几人则来自蒲元,青松,淮阳村镇等地,皆由黄老爷管辖。”
闻言,赵九歌皱眉:“农奴?不是农户?”
老者垂首,浑浊的眼珠微微一红,隐有泪光,无奈叹道:“是,十年前青阳镇闹饥荒,为了养活,老朽将祖传下来的田地折价卖给了黄老爷,由于无地可耕,老无所依,老朽只好自愿降籍,卖身为奴,世代为黄老爷耕种。”
“田地的价是多少。”
“八……八百文。”说到这,老者衣袖里的手不由颤抖,手指甲掐进掌心:“那可是上等的水田啊,贱价卖出,是老朽对不起祖宗,儿孙不孝啊!”
赵九歌点头。
大燕朝的市价,1两白银=1贯钱=1千文,八百文相当于前世的80块钱左右,但物价的购买力却是十倍。
至于老者明明有上等水田,若好好辛勤耕种,家有余粮,渡过灾荒不算大问题,可依旧落得被迫卖出的结果,明显是当地权贵惯用的计俩,暗中破坏生产。
那黄纸上的字迹,就有这一列罪证,放害虫,错过春耕,以及家中余粮无故丢失。
不等林枭开口,赵九歌平静地看了一眼,温润道:“那么,黄老爷是如何对待你们农奴的?”
老者一滞,他忽然哽咽,泣声道:“黄老爷的农庄,治法甚苛,五年前,老朽的村庄有百余户为黄老爷耕种土地,三五年过去,村庄内已有十余人被农庄管事所杀,理由不一而足,稍微偷懒歇息者,稍有悖逆者,皆难逃被打杀的厄运,老朽的孙女才十二岁,就因为在黄家打理杂物,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碗碟,就被管事用鞭子活活打死……”
触及伤心事,老者抛下竹杖,一下瘫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酒楼内,众人默然。
一些权贵学子,不由疏远了黄明。
黄明的脸色一沉,越来越难看,不停地深呼吸,压制内心的不安。
他瞪向林枭,怒火燃烧,这一罪证,是要他黄家上下,打入大牢啊!
“屁,诸位万万不可相信这废物。”黄明气喘如牛,瞪向老者,怒道,“青阳镇里,谁不知吾父是附近乡镇出了名的大善人,向来仁厚待人,说,林枭给了你们多少钱粮,敢冒杀头大罪,编织罪证,构陷朝廷命官……”
赵九歌没理会,望向老者同行的十余人,道:“你们呢?”
十余人纷纷跪下大哭,众人七嘴八舌诉说黄老爷的罪状,大多是家中亲人无辜被打杀,出了命案而当地官府却不敢问,死了人也只是草草埋葬作罢。
“请殿下,为草民做主啊!”
“草民的孙女,才八岁啊!!就……就被……蹂躏死……呜呜…”
“贱民一生浮萍,四十来岁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却被管事用鞭子活活打死,呜呜呜!”
众人大哭。
韩介抬头,看向赵九歌,点了点头,又指着他们手里抱着的一大摞纸,大声道:“世子,黄家这些年的累累血案,此处皆有详细,证据确凿,但有一些血案已隔多年,这些只是不完全记载,还有一些命案无从查证,有人证物证,黄家所犯之罪,罪不容赦,世子殿下怎么看?”
话音刚落,众人脸色不一,都看向了赵九歌。
赵九歌眯眼,他岂会不知众人的想法。
寒门学子面露愤慨之色,纷纷直言,请求世子将黄老爷押入大牢,秋后问斩。
一群愣头青,占据道德制高点,爱出风头,遇事冲动,忽略后果,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帜,全凭“爷乐意”,期盼世子在他们的怂恿下,斩了黄家这一权贵满门。
而权贵学子,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世子一族就是王朝最大的权贵,土地兼并这事,哪个权贵的屁股干净的?
因此,他们对黄家并不上心,一些曾与黄明交好的,更是疏远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