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时候戎厌黎才看见有影子掠过栅栏,进了楚鸢的院子,微微一点烛光亮起的时候才安了心。
“可算回来了。”
家里有个孩子可真操心。
况且这孩子喜欢杀人放火算计人,特立独行有个性。
戎子渊看他,见他是真的着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当初并非这么和我说的。”
戎厌黎一顿,眼里的光暗了一瞬。
“我知道,我说我想养一只祸害江山和这不公平世道的蛊虫,”戎厌黎低声道,“可我喜欢这孩子,我看见了我自己的影子,血海深仇不好受,耻辱与报复会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养她却又愧对她,我想对她好些,就像当年你对我那样,被人拉出来看看天光——这确实不是我的初衷,但我后悔了不行吗?”
“行,当然行,但是小鸢她没有后悔。”戎子渊轻声道,“狼是以牙还牙的群种,狼崽记住了耻辱。拦不住,莫多心。”
他远远比戎厌黎看得透,虽然他疼爱楚鸢最开始是对戎厌黎的爱屋及乌,但后来的喜欢却是出自真心,可即使这样也是收敛和冷静的。
“狼崽的獠牙不磨便会老化,她需要血,也不会停手。”戎子渊注视着面前人,告诉他这个事实。
戎厌黎抿了抿唇,最终也只是抬头望那黑夜中的一点微光,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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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戎厌黎一直睡到了下午,被活活饿醒后才死皮赖脸满血复活地去拽楚鸢买晚饭去。
回来的时候人都不在,楚鸢逮了个练刀的小鬼问了才知道天魔召集刺客去了山头那座破阎王庙里,应该是有任务要发布。
“哎,徒弟,别放那个了,把咱烧鸡拿着,饿了让我先垫垫肚子。”
楚鸢没有拒绝,带着烧鸡和饿死鬼投胎的馋鬼师父一起去山顶的破庙里去。
虽说是破庙,但确实是罗刹开会的地方。
乱葬岗的山头都会建一座庙,破旧的很也没人上来看,于是被这里扎营的刺客头头换成了佛祖的坐像,还是个泥塑的,贡盘上就俩果子和一块干瘪馒头,处处都透着“穷”和“敷衍”的意思——也不知道佛祖他老人家乐不乐意这帮子信徒的任性妄为,阎王爷他老人家看不看的下去这帮登徒子的鸠占鹊巢。
刺客们有时会怀疑这两大神有没有给天魔托过梦。
如果托梦是不是也可以问问人怎么分的三六九等,活的天差地别。
“嚯,我的个天,”戎厌黎一点不知道什么叫悄咪咪掩饰迟到,一进来就嫌弃地看着房顶无情吐槽道,“这是干嘛呢,咱做任务的钱能不能别放着了,好歹修一修这破屋顶。那钱也不是金鸡也下不出金蛋啊。”
众刺客一同望向还在滴水的屋顶,又落在地板上的水渍,一致点头:“嗯,有理。”
“拜佛在心不在形,”苍老嘶哑的声音从最前方的蒲团上响起,老头子穿着干净的袈裟拜了佛上了香,“迦楼罗,坐下吧。”
“行吧,在心不在形。”戎厌黎一屁股坐在了戎子渊给他留好的地方,楚鸢不愿意坐着,于是靠着掉漆柱子站着,目光隐在阴暗里注视着罗刹的首领天魔,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魔,召集我们有什么要事,或者任务吗?”有刺客开口问。
“自是有的,”天魔缓缓开口,苍老的面皮松垮地好像是粘在脸上一般:“罗刹在彦都城内的分部和暗桩被朝廷带人清理掉了,分部里的信件记录等等和药材都被烧的一干二净。”
刺客顿时哗然,楚鸢瞳孔配合地微微一缩,惊讶的意思寥寥无几。
装的勉强,好在她本就不是爱一惊一乍的人。
她只是在想:“借刀杀人,效率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