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凭借着别致的营销技巧,孙明诚的书店,总是能在南阳城里吸引不少上门的顾客,也能创造不小的收益。
加上此人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如大小伙子精干,但是他天生就是个经商的好手,书店的日常修缮、书籍的进货、进账和出账的核对、接待顾客,他看似做得不急不慢,但总是把所有大小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而容斋书店在他的打理之下,也成了南阳城的地标之一。
他年轻的时候,俞朝社会还算安定,孙家条件在当地也算是个殷实之家,随意孙明诚从小就在私塾里读书,每天摇头晃脑,背诵着四书五经。
这些佶屈聱牙的文字,这些先贤圣人的教诲,却好像是一阵小小的微风,难以激发出孙明诚的内心的兴趣。
他迷恋上了民间的志怪小说,每天上私塾的时候,都坐在最后一排,老先生在上面照本宣科,周围的同窗个个摇头晃脑,孙明诚自然也跟着摇头晃脑,但是他的眼睛,却死死锁定在抽屉里的不知道那本鬼怪小说的文字上。
这些小说,都是孙明诚假借私塾课本费的名义,从家里给的银子里省下来,去南阳城当地书店里偷偷买来的。
在他看来,白面小书生和鬼怪狐狸精的爱情故事,山野老农和古潭仙蛇的奇妙相遇,可比四书五经上的内容有趣多了。
小说看得他之入迷,看着看着,他自己就代入其中,幻想着作为书中的人物,经历种种仙幻的体验。
就这样,孙明诚在私塾里年了十年书,就看了十年的民间小说。
到了弱冠之年,在家里的一再催促之下,他迫不得离开南阳城去乡试,考秀才。
结果自然是意料之中,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了十年小说种子在脑子里的年少孙明诚,论语都背不下来,以至于到了考场,脑子也一片空白,题目也看不懂。
看着周围奋笔疾书的同学,孙明诚先是呼呼大睡,又梦入到他内心的志怪奇遇之中去了。
睡醒了之后,他发现考试还没有结束,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按着自己的理解,在宣纸上写了一篇志怪小说。
这样的文字交上去,考官看得一脸懵逼,只能画上一个大大的红色叉叉。
就这样,孙明诚没有考上秀才,之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再参加乡试。
这倒也不算什么,以他家的家境,就算不走科举的路子,经商也可以吃得上一口饭,喝得上一顿酒,衣食无忧。
不过孙家老太爷倒是气得半死,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无可奈何。
孙明诚倒是图了个清净,老太爷死了,家里几个兄弟也分家了,离开南阳城去了外地,孙明诚从家里继承了一幢房子,也就是现在的容斋书店。
这个对小说痴迷道癫狂的男人,老婆也没有取,整天窝在他的书店里,和厚厚几麻袋的小说为伴。
熟悉他的人嘲笑说,如果孙明诚在私塾读书的时候,能拿出他小说三分之一的专注度,别说是秀才,就是考上举人,也是有可能的。
这自然是笑谈了,孙明诚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不过即便如此,孙明诚股子里还是有别的想法。
他自诩,身上有江南文人的斯文元气。
如果孙明诚仅仅作为一个书商,每天进货卖书,好想和这文人的斯文元气,挨不上边。
但是他不但卖书,他还写书。
他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只会看书的书店老板,他自己还要写书。
对于创作小说,孙明诚有着雄心壮志,内心慷慨激昂。
很多看喜欢看小说的人都觉得,自己看了多年小说,里面的情节归纳起来,不过就是那么几种嘛,人家会写,我为什么不能些?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
孙明诚也一样,十年的私塾生活,他只从夫子的口中,记得了这句老话。
孙明诚决定,他也要写小说!
写小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本厚厚的志怪小说,读起来一天就能读完,可是写起来,里面的额情节铺设,人物塑造,起承转合,首尾呼应,到处都是门道,也处处都是陷阱。
孙明诚回忆着他读过的那些民间志怪小说,依葫芦画瓢,在加上自己的想象力,创作了他的第一本十万字小说。
他把这本小说草稿,小心翼翼的用上好的纸张,一字一句,请人用精致的小楷誊抄,然后端着他的宝贝心头肉,离开南阳城,去了二百里地外的晋天府。
晋天府是俞朝的文化艺术中心,也是南方出版业发达的大城市。
每天,都有无数和孙明诚一样的人,怀揣着一书成名的伟大抱负,带着自己珍贵的收稿,从全国各地赶赴晋天府,寻找出版商,谋求出版自己的小说。
在这里,如果被大出版商看中收稿,很快收稿就能通过印刷,变成一版本精致的书籍,放到书店里去售卖。
不少文人墨客,通过写小说的方式,赚得了不少稿费。
孙明诚科举不利,全身心的希望都寄托爱他的这本十万字的小说上。
但是当他一个人晃悠在偌大的晋天府,终于问清了门道,找到一个出版商大佬的时候,却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在人来人往,忙碌异常的印刷厂里,他排整整一个个时辰的队,轮到他时,信心满满地把收稿交给一个书籍鉴定商。
他早就准备了好了一套介绍书籍的说辞,可是他刚开口,鉴定商就示意他不要说话。
“安静点,我看看就知道了,不用你说!”
鉴定商接来稿子,用极快的速度,看了开头的三页纸,然后哗啦啦的翻书,又看了结尾的两页纸,然后把收稿原封不动地还给孙明诚,头也不抬地说:“不行,下一位。”
孙明诚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结果收稿,而是疑惑道:
“您这就看完了?”
“看完了啊。写得不行,继续钻研吧,下一位!”鉴定商瞪着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