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程回到了房间,脸色并不好看。
若是要赎走小妍,依柳姐的性格,不说二十两,大十几两是肯定跑不掉的。
张程不过是南阳城一穷画画的,父亲离世的时候,也并非如柳姐所设想的,给他留下了什么大额财产。
留下的不过是一座租来的画馆,和几十幅潮湿发霉的画卷罢了。
张程能活到现在没有饿死,全是靠着自己的手艺,在南阳城里混口饭吃。他情愿不完成这幅画卷,也不想给柳姐二十两银子。
何况他压根就没有。
“小妍,再给我泡一壶古丈毛尖,要先烧水的,煮久一点。”张程没好色道。
要是换做平时,小妍肯定以为张程这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呢。
上一壶龙井还没喝几口,壶口还热乎着,这就又要烧一壶新茶。这大热天的,谁这么喜欢喝热茶,脑子有毛病吧?
不过,小妍通过察言观色,知道张程肯定是和柳姐说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情绪不好。所以也没多言,默默端着茶壶离开了。
小妍刚走,施飞就焦急地跳到张程面前,问道:“咋样,和这儿领头的去说赎身的事了?”
“嗯,说了。”张程面无表情。
“那人同意了吗?”施飞继续问。
“同意了啊,满口答应。”
施飞眼前一亮,眉毛就要飞起来,却又一顿,试探着问道:“张公子,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遇见什么困难了?”
张程一阵苦笑,把柳姐那几段罗里吧嗦的话,提炼出了主题:太贵。
“二十两银子?!她可真敢喊呀,我还在世上的时候,帮写一封家书才五个铜板,常年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我要是有二十两银子,也不至于旧伤无钱医治,客死他乡,留下小妍一人受苦哇……”
施飞垂下头颅的肩膀,长长的头发因为没有发巾的束缚,凌乱的遮盖了半张脸,却无法遮盖着他内心的凄凉。
生前,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胳膊和胸口被小妍的家丁几乎要打废,经常在深更半夜疼醒,却不敢喊出声,生怕惊醒了小妍,为自己担惊受怕。
他如何拿得出二十两银子!
施飞窘迫地看着张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乞讨。
既然张程说要帮自己,这个钱,能否让他来出呢?
张程却摆摆手,一口回绝:“我没有这么多钱,就是把我身皮扒了卖了,也不值二十两银子。”
天空中那朵厚重的云朵,渐渐淡去,阳光又重现了他毒辣的本色。
窗外的香樟树,被太阳的火光这么一烤,又开始灼热起来,原本藏在枝丫里面的夏蝉,纷纷热得醒来,发出聒噪的蝉鸣。
“知了——知了——”
这声音在施飞听起来,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呵呵,我施飞真是一个废物啊……”
这具鬼魂,阴气开始消散,比之前淡上了不少,就连他的面目,也开始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