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沉沉睡了几个时辰,张程醒来之时,已是正午。
按理说,他应该赶紧出门,寻找他对龙门客栈几个亡魂承诺的女人才是。
但是张程却并不着急,而是斜靠在床头,端详其黑白两支画笔来。
这黑白两只画笔,是黑白无常两个阴差变幻而成,也是从父亲遗留的画卷中飞出。
他把两支笔杆子相互敲击,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喂,你们在里面吗?”张程询问道。
“什么事?”这次是白无常回答。
张程注意到,白无常说话的时候,白笔开始闪烁其微微亮光。
见其回应,他将白毛笔稳稳端在眼前,平视过去,想象自己正对着一张吐着长舌头的白脸。
“你们二人,为何要藏匿在这画笔之中?跳出来不好么。”
白无常反问:“我只是一支画笔,跳出来做什么?”
张程摇摇头:“你们不是画笔,你们是从我父亲画中飞出来的鬼,怎么是画笔呢,应该说,我父亲用画笔,把你们画活了才是。”
“我知道,只有我父亲的功力,才能画境为真!他才是大俞朝真正的画师。可惜他死得太早,儿子也不真气,没有习得他爹十分之一的画艺。画境为真的秘术,到他儿子这辈,可就要失传了。”
白无常没有正面回答张程的询问:“我和黑无常,就是你身边的两只画笔,等到你第一幅画卷完成之后,你还要用我们给画卷润色,才算真正完成一幅画卷。”
“我不过是一个画国画的,为什么选我去画这众生图,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比如今天龙门客栈的几个亡魂,他们喜欢女人,想和女人睡觉,可他们是鬼啊,怎么能和活人睡觉?”张程眉头紧皱。
白无常的声音低沉,像是从水底闷着上浮的气泡,在水面破裂,“鬼也不是天生就是鬼——鬼也是人变成的,所以鬼也有人的想法,这不奇怪。难道,你不想和女人睡觉么?”
张程一怔,思忖道:“我前世是个宅男,你知道宅男的意思么?我只喜欢只在家里画画,我的书柜里都是历代画家的画册,书桌上都是毛笔和宣纸,墙上也残留着各种颜料的痕迹。”
“我还是更喜欢画画,我能不吃不喝,连续画上一天,也不觉得累,不觉得饿。他们都说我是为画而生。”
白无常讥笑道:“好一个画痴!既然如此,倘若你现在死于非命,定会成为一只怨魂,因为死后就没有毛笔和宣纸,供你画画了。”
面对白无常的讥笑,张程却并不生气,反倒是以掌击骨,哈哈大笑。
“老兄,既然你这么了解鬼,为何不亲自和龙门客栈那几个亡魂说话,帮其排忧解难才是。你们都是同行,应该彼此很熟知才是呀。”
“不行,”白无常态度很坚决,“因为你才是执笔人。”
说完,白色毛笔的亮光隐去,白无常没有再说话。
斜靠在床头的张程,觉得正午的阳光有些扎眼,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
怡春楼。
洗漱完毕的姑娘们,各自待在房间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