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房前屋后的杨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碧绿的树叶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夏蝉在林间树梢不停地嘶鸣着,成为整个夏天不露脸的一个主角。
树荫下,拴着各家的牲口,牛,马,骡,驴,在机械极少的时代里,它们就是干农活不可缺少的帮手。
粪坑边有几家的黑猪和白猪挤在脏兮兮的水坑里打滚,把身体滚满泥水来对抗炎热的天气。
几只土狗没精打采地趴在树荫里,伸长着舌头喘气。
此刻的尚飞正和妹妹跟母亲躺在堂屋的凉席上午休,母亲拿着一把芭蕉扇给他们兄妹山扇风。
小尚莹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而尚飞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因为他的心不在睡觉上,而在小树林里。
母亲说天太热,不让他这么早就出去,非要让他在家待到三点之后才能出去。
用母亲的话说,小孩子要养成好习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就要睡觉。
几次他想趁母亲不在意溜出去,可都没有成功,生生被母亲按下。
没奈何,尚飞就眯着眼继续躺平在凉席上,心里盘算着下午的挣钱计划。
十几分钟后,李德林来找他去玩,这让尚飞有种得救的感觉。
王祥云觉得他们两个肯定是商量好的,但她是识大体的人,只好放尚飞出去玩。
两个小伙伴说说笑笑地来到小树林,那里已经有十几人男女老少在休闲玩耍,而风也吹得正大,凉快极了。
有一桌打牌的,两处下象棋的,还有一处在玩一种叫做“占方”的华国传统益智类游戏。有三个孩子在荡秋千,其中坐在一根拴在两棵树上的粗麻绳上,两个在两边拉扯绳子加速,轮流着坐在上面。
想要不从绳子上掉下来,必须死死地抓紧绳子,被绳子甩得越高,就说明你的本事越大。
这种在农村地区流行的儿童游戏,对于城里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杂技,不经过长久的练习,绝不敢轻易地尝试。
有四五个小孩围在牌桌那里,看得比打牌的人都要起劲。
牌桌上,零散得放着一毛两毛的硬币或纸票,这是作为助兴的零钱,三几毛的图个娱乐。
尚飞看了一圈,把目光重新放在两个正在下象棋的中年人那里。
那两个人和他父亲同辈,都是村里的老棋手,尚飞从小看他们下棋长大的。一个姓李,秃头长脸络腮胡,穿一件破损而发黄的无袖T恤,一个姓王,平头大耳,光着黑黝黝的膀子,两人肩上都搭一条毛巾。
两个棋手厮杀得正酣,眼中精光闪闪,把棋子砸得啪啪直响,颇有指挥百万雄师的将帅气度。
你吃我一个炮,我吃你一个马。
你将军,我支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杀得难解难分。
旁边几个看棋的大人和小孩都聚精会神,谁都不敢乱说话。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是规矩。
跟那些打牌的人相比,这两个棋手是大玩家,脚边都各放了五毛纸币,谁输了钱就是对方的。
尚飞两眼火热地盯着其中一个五毛的纸票,心里打起了算盘:“一个鸡蛋能卖2分钱,而要攒够5毛钱,就要卖20个鸡蛋,以他家4只母鸡的生蛋的速度,要攒够给小不点买发卡的钱少说也还要四天。自己要是能把五毛钱搞到手里,就不愁没钱给小不点买发卡了。”
尚飞一只小手托在胸前,一手托着腮帮,以远远超越6岁年纪的稳重看棋,等待合适的出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