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送吃食赏赐的队伍缓缓驶来,十几辆游行的高大花车几乎占满了街道,他们敲锣打鼓好不热闹,终于,有人发现了前方着火的酒楼。
可因花车宽大,后退不得,花车里的人慌了神,急忙停下,就这么挡在了主街道前侧。百姓从前方逃跑被阻隔,又急忙向后撤,这么一来一回,使得宽敞的主街道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另一边,白爹和白给自从看到三楼的火星,便已经从胭脂铺二楼冲了下来,可因为慌乱的人群拥挤推搡,就这么被阻隔在酒楼对面。
“天啊,我的心血,我的酒楼!”白爹嗓音沙哑,对着着火的酒楼绝望的大喊着,纵使他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舌一路蔓延。
白给也在人群中放声大喊,“快救火啊,不要挤!”一声又一声,憋的满脸通红。
可二人的声音皆被慌乱嘈杂的人声湮没,像风一样消散。
而白搭愣愣的看着火势越来越大的酒楼,站在原地彻底僵硬,直到白送大大的叫了一声“二哥”,白搭这才回过神来。
“二哥,快去,快去蓄水池!”
“好,好。”
白搭刚放下白送,几个酒楼的伙计从楼中冲了出来,他们脸上衣服上尽是黑色灰烬,其中一个被人扶着跑了出来,大腿已被灼伤,血肉模糊。
“别进去了,蓄水池的机关坏了,快跑吧,酒楼保不住了!”伙计声音带着哭腔,脸上也布满了泪痕,说罢便踉跄带着其余人离开。
白送听言,心彻底凉了大半截,她嘴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半个时辰检查一次,机关是好的啊。”
与此同时,衙役们已经赶到,他们在人群中穿梭维持秩序。很快,以酒楼为中心,离花车近的去往花车躲避,远的则向另一侧避难,百姓们按照指令迅速疏散。
白爹得了空隙,跌跌撞撞的向酒楼而去,他老泪纵横,发冠也在推搡之中向一侧歪去。
“我的家底,家底……”白爹嗓音沙哑,不管不顾的想要朝酒楼中冲进去。
白给白搭也想到了什么,准备跟着白爹进去,白搭临走之前转身急冲冲的对着白送喊到,“送儿,你先撤离,我和大哥去后院修机关,很快就出来,咱家会没事的。”
白送之前中了药,此刻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伸手去拉白搭,可只抓到衣衫一角,她想出声制止,可因为药劲喉咙干涩,难以发出一个音节。
眼看三人就要冲进酒楼,白送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手狠狠揪住,疼痛的无法呼吸,泪水瞬间从眼角大颗滑落,她不能让悲剧重演,白送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的喊了一声,“爹!”
这声音嘶哑尖锐,划破夜空,又好像穿过了熊熊大火,直击灵魂深处。
白爹和白给白搭回头,看着白送只是苦涩一笑,“快点去花车,等我们。”说罢又要走。
白送忍着喉咙的撕扯感,说道,“爹爹你要反悔吗,说好寿辰之后一家人去游玩,如果你们执意进去的话,我就和娘一样……”白送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道,“去城郊的河,投河自尽!”
白爹闻言,身子一滞,愣在了原地,随后他肩膀颤抖,无力的瘫倒在地,家底是他的命,他无法放弃,但也不能接受女儿重蹈白夫人的覆辙。
“你们几个干什么的!快出来,不要命了!”
一衙役正在检查,没想到居然看到还有几人没有撤离,气急败坏的站在门外说道。
白搭最先反应过来,扶着白爹小声的说道,“爹,那些……已经不重要了,眼前人才要最值得珍惜啊。”
白爹虚弱的点了点头,在白给白搭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伴随着衙役啰啰嗦嗦的说教,白送几人来到了花车避难。
“你们几个就在这里待着,别乱跑了听到没有?幸亏白家酒楼木质特殊耐烧,不然烧塌了你们几个都别想活了,我还得把你们扒拉出来送到乱葬岗丢了,上头又不给银子,都是苦差事,一、二、三、四具尸体,天哪可要累死我……”衙役转身回去交差,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白送经过一番折腾,又吹了些晚风,头痛缓解了不少,只是嗓子又开始疼。
白爹双眼无神,白给白搭坐在左右,绝望无助。
白送去领了些馒头和水,递给了三人。
“爹?”白送轻轻叫道。
白爹听到白送的呼唤终于恢复了一丝意识,张了张嘴,声音无力,“那是你娘的画像还有嫁妆,都没了……”白给白搭听言,神色皆是悲恸。
白送一愣,随后彻底明白过来,原来白爹口中的家底,居然是白夫人的画像和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