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俊见她在厨房里头走来走去，便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双手一伸将她搂在自己怀里，在她耳旁温柔诉说：“想你了。”

温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惹得她耳朵发红发烫，她有些不好意思，趁着要撒盐的机会，从他怀抱里头挣脱出来，低声说道：“小芒在外头。”

他无可奈何地一笑，她问他：“给你弄个番茄炒蛋盖浇饭？”

“好。”

他一口气吃了三碗，连平时不爱吃饭的章芒在他的带动下都吃了两碗，她怕他们撑着，于是洗过完后又给他们各自弄了一杯消食的山楂茶。山楂茶酸酸甜甜的很符合章芒的胃口，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反倒是卓俊，喝了一口就嚷着说酸，章橙疑惑，伸手要去拿章芒杯子里的山楂茶来试试：“不会呀，我弟弟都能喝下去。”

卓俊一把拦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杯子递给她：“喝这个。”

“你这样很幼稚！”她一面儿‘批评’他，一面儿还是伸手去接他的杯子，谁知手刚碰到他的杯子，他手却一缩，进而他的唇凑了来，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的唇，酸酸甜甜的、温温软软的，几乎让人失去理智。

章芒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她一把将他推开，又害羞又恼怒地骂他：“没个正形，带坏小孩子。”

他却在一旁得意的笑：“现在的小孩子哪里还需要我们教，自己都学会了。”

他越说越得意，她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呵斥他：“你倒是越说越得劲儿。”

章芒笑着跑开，去拿小火车，章橙顺道吩咐他：“把灯打开。”

“啪”的一声，客厅那盏昏黄的吸顶灯亮了起来，温馨的橘色灯光让房子里的温馨倍增。

卓俊忽然有那么一瞬的恍惚，那恍惚里他希望他和章橙就是一对年轻的夫妇，章芒是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挤在狭窄而又温馨的屋子里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他忽然想起曾经何时的春日里，那时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父母、外公也是这样坐在沙发注视着他奔跑，母亲的笑容温婉宠溺，笑起来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往父亲怀里扑过去，他喜欢那样的场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幸福。

他手的力道加重了两分，章橙叫他：“卓俊。”他回过神来，勉强冲她一笑：“我是来找你说正事的。”

“嗯？”

“我爸见过你？”

“对。”她并没不想隐瞒他：“我原本就是想等你回来才告诉你的。”

“他说了些什么？”

“他让我们彼此多包容一些，让谭翊在里头好好的，会想办法救他。”

卓俊好笑：“救他？他倒是越老越糊涂。”

章橙不懂他这话里的意思，他又说：“你以后可以不用见他。谭翊的事情你也放心，他是谭家的掌中宝，无论如何，谭家和卓家都不会让他有事的。倒是你，你看你这几天瘦了，是不是黄铭然那小子这几天补课不老实了？”

章橙忙说：“不是，他悟性高得很，这孩子以后会有前途的。”

卓俊点头说：“的确，他脑子灵活的很，不过....”

他话还未说完，却听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声音又重又急，将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章芒赶紧跑到章橙脚边来，抱着她的大腿。

是卓俊去开的门，一开门便瞧见几名身形高大、凶神恶煞的男人站在门口，不用问，章橙凭借多年被追债的经验便知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但章耀庆的债主不可能要债要到这个地方来呀，难不成是阿发？

果然是阿发，这混蛋想要发财想昏了头，居然去网络借了高利贷，章橙打他的电话无人接听，既担心他出事，又担心这帮债主吓坏周围的邻居。

“他欠你多少？我替他还。”卓俊冷冷开口，丝毫没有拖拉的意思。

那要债的见他愿意还钱，也不用强硬的手段，粗声粗气地回他：“连本带利一百万。”

章橙被这个数字吓得闭了眼睛，这混蛋阿发究竟在搞什么，怎么会欠了一百万那么多，她果断拒绝卓俊的好意：“不用，这笔债是我们欠下的，我们自己会处理。”

卓俊听不得她嘴里说出来的“我们”两个字儿，这样像是将他同她隔离开来，让他心里膈应。

他也坚定说道：“明天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拿钱。”

“你疯了？”要债的刚走，章橙便迫不及待地质问卓俊：“这是阿发欠下的赌债，你为什么要替他还？他也好，我也好并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是正确的，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旁人的事情跟他跳脚，他虽然觉得她这样恼怒是在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但他仍然愿意去听她的理由，并告诉她自己这样做的理由。

“你听我说。”卓俊首先要的是她能够冷静下来。

章橙把头偏向别处，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并不喜欢他这种有钱为所欲为的方式，即便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但她不能够接受他这样做，她会将这样的行为视为她对他的拖累和牵连，也会将他这样的行为看做是有钱人的人性。

如果再一层，那可以解读为阶层的差异，但她不能够这样解读，她知道一旦她这样解读了，那这个东西就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障碍。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章橙。”他并不强迫她和他对视，他冷静地告诉她：“我替阿发还钱，只能视为我将这一百万暂借给他，这样只是借款的转移而已，他仍旧是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的声音有条不紊，稳重而低沉，她没看他的表情，但她心里却因为这样的声音而感到心安。

他稍微偏偏头，试图看清她的状态。

“我和高利贷借钱给他的唯一区别就是，我这边的利息会相对低一些，你知道我这个人的，连帮你都要讲求交易，更何况是帮你那个傻兮兮的室友，你放心好了，我吃不了亏，他也占不了我什么便宜。”

他伸手想要将她的脸扳过来，却触碰到一片水渍，他有些慌张，他见过许多女人在他眼前哭，但却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慌张，这种慌张就像他在卧室里看到母亲哭泣时一样，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连她哭得原因都来不及多想，便将她拥入怀中，哄着她：“怎么哭了，要是你不愿意，我不替他还就是了。”

她颤抖的声音里有一丝渴求：“不值得。”

她这样的不领情，这样的胡闹，但他却愿意用真诚来宽容她，不仅是她，连她的朋友他都能宽容，这样的人，这样善良真诚的人，她怎么会有心事会瞒住他呀，她才是那个很坏很坏的人吧。

她本能地害怕，不敢去看他星河般的眼睛，他招呼着章芒：“快来哄哄姐姐，多大点儿事儿啊，竟然像个孩子似的。”

章芒果然过来哄她，她却微垂着眼眸，看那月牙般月亮挂在星河之中，有些事，有些人，大概从遇见那一刻起便注定如这星河夜空一般，无止境、无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