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亿抓到了关键词:“回来?你去哪里了?”
“哈市,我来找卓俊了。”
黄锦亿在那头不耐烦说:“你去找他干什么呀!”
章橙说:“有事,你还有没有事情,没事的话我挂了。”
她也不等他置可否,便将电话挂了,待她再回病房去,只见卓俊已经在床睡着了,她过去替他捏了捏被角,在一旁的空椅子里坐下。
医院的夜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静得渗人。
虽然是夏季,但哈市的清晨却格外的凉爽,听说今天会有暴风雨,所以那即将高挂的太阳惹得街的人又是一阵厌烦。
“真要走?”卓俊拉着章橙的手不放:“不是说好了再留两天的吗?”
他竟会对她如此的恋恋不舍。
她点了点头:“他帮人洗钱这件事你知道的对吗?”
他收敛了笑意:“知道一些。”
“那你的公司呢?”
他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她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他冲她一笑,安抚她说:“你放心好了。”
她还是点头:“我希望你能让我放心。”
他揉了揉她的手,终究是还将她放走了。
回道杭市,首先迎接章橙的是通讯公司发来的欢迎回归的短信,章橙没有搭理,而是满世界地寻找答应了要来接她的阿发。
她看了一圈,阿发没找着,反倒撞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光头中年男人,章橙先是惊讶,后来便是释然,冲他颔首一笑,叫道:“范叔叔好。”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卓俊的老爸卓丰身边的得力副手范举是也。
这是章橙第二次见到卓丰,藏蓝色立领POLO衫、名牌手表、擦得锃亮的皮鞋,全然一副中年成功人士的标配,加他本身气质偏儒雅,一副金丝眼睛,给人以距离感的同时,又带些亲切。章橙对他印象挺好的,至少他说起话来令她觉得舒服。
加长型的房车十分宽敞,章橙与卓丰面对面而坐,彼此都保持着极为客气谨慎的姿态。
“你同卓俊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寒暄了两句之后,他开始跟一般的老父亲一样关心起儿女的私人事情来。
“几个月前。”
“哦。”他笑了笑,很温和:“卓俊这孩子脾气倔,又不爱说话,希望你们能够在这段恋爱关系里相互体谅包容,我瞧你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看你这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
其实他什么都调查清楚了,但他仍旧想亲口听到她说,前头的范举从后视镜里窥探了一下后排的俩人的神情,心想卓丰这心态果然够稳。
章橙点头:“是的,我马大三了。”
“快实习了吧。”卓丰抿了口茶,伸手也请章橙喝水:“喝茶,自在一些。”
“我们集团现在在做教育品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瞧你说话做事的模样很契合我们的教育理念。”
章橙忽然明白,这大抵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现代版,当然她仍旧不能很好地猜到他的用意。
卓丰又说:“你可以考虑考虑,你也可以跟卓俊商量商量,等你决定后再回答我。”
他将一张名牌亲自递到她的手里。
她接过,并未说话,他仍旧和蔼说道:“我听说你和谭翊是同一所学校的?”
她不懂他为什么忽然转了话锋,但仍旧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跟我们家有缘啊。”
她觉得他字里行间有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像是感叹,又像是唏嘘。
“去吧,我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见谭翊的,你替我转告他,好好地在里头呆着,不用担心他爸妈,我们也都相信他是被人利用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怎么会犯那样的错误。”
话到最后变成了低声的呢喃,好在车内安静,那话才能一字不漏地灌进章橙的耳朵里。
看守所内气氛压抑到了极致,长长地走廊暗无天日,如果不是有灯,这样昏暗的天气下,走在里头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不够光的蓝色窗帘布将唯一的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谭翊穿着一墨绿色的短袖坐在小桌子的对面,半个月不见,他瘦了一圈,整整一圈,好好一个阳光男孩变成了现在这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虽然他强撑着精神,但还是被章橙一眼看出他心头的惶恐不安。
“我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最挂念的是你,”
她勉强地挂着笑容:“我知道,那只熊也是你送的吧?”
他听她提起熊,高兴地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我送的,次去玩的时候你不是说喜欢么。”
她的心莫名地一抽,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儿来:“谢谢。”
他低头一笑,竟也莫名觉得伤感。
她看着蓝色的桌面,眼眶的发烫让她有些不敢抬头,良久,才微微抬眼,说:“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你的家人也是,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无可奈何地一笑:“会的,我不过是拉了几个赞助而已,他们中间的环节和公司资金的来龙去脉我怎么会知道。你能够相信我,这让我很高兴。”
他还是乐观的,这样也好。
他想了想又问:“等我出来以后,我们好好地相处,好吗?”
他垂头,试图从她低垂地眼睛里看到一些喜悦。
她果真抬眼看他,莞尔道:“只要你好好的,我都答应你。”
她选择隐瞒,她怕他知道自己和卓俊的事情后,失去希望。
他由心而发地一笑,哪怕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遗憾情绪,但他仍然为她能够答应他而高兴。